说着她整个身体倾了过来,端着那碗黑色的药碗慢慢递了过来。入口是无穷无尽的苦涩,每滑入一口被如刀片凌剐,入了腹部更是火热得要烧灼我整个胸腔,我挣扎,可是身边的妇人立刻用另一只手狠狠的禁锢我,直至将那碗令我痛苦的药粗鲁的灌倒我的口中。
我痛苦的在柔软的被褥中翻身打滚,那刺目的光辉忽然变暗,身边的人的脸也渐渐清楚了,那是一张黑色的如地狱死神般的面孔,她阴冷的声音就像从泥土蠕动出来的黑蛇一样,湿粘的绕上我的全身,“公主快喝!公主快喝!”
“砰”一声瓷碗碎裂的声音拉紧了我的心弦,瞬间那朦胧的屋子里走来一群人,轰乱嘈杂的屋子里尖叫声连连,突然,我被一个人紧紧的抱在怀里,那样熟悉而温软的拥抱让我心安。
刺目的光辉消失,面前的那张温柔的脸让我意外的思念,她的面颊上沾上了温热的泪水,口中却不停的呢喃:“宸安,娘的宸安,快叫太医!!”
真的好痛,身子痛,头更痛,浑身仿佛被碾碎了一般,那被禁锢着喂下那碗黑色的液体的恐惧感如藤蔓般紧紧缠绕着我。
“不要!”我剧烈的挣扎着,在心里大声喊了出来!
猛然,一睁开眼,我有些怔松的盯着头顶粉帐上陌生的绣花。原来,都是梦呢!我松了一口气,嘴角有些轻松的上扬。
歪过头来,我嘴角边的笑意凝固了,楠木雕花的床沿边,赵宁佑用手撑着脑袋,正困倦的倚在一边小憩。
彼时的天还没有亮的透彻,窗外的天空是昏暗的淡蓝色,赵宁佑阖上了眼帘,长而纤细的睫毛轻微的抖动,掩盖了他亮若星辰的眸子。
半响,我才回了神,他怎么在这?该守在这里的阿桃阿碧呢!
☆、深井冰口口十三
半响,我才回了神,他怎么在这?该守在这里的阿桃阿碧呢!
忽然,赵宁佑的手指动了动,紧接着那长而纤细的睫毛轻微的颤动,刷的一下,漆黑的眸子睁了开来,正好对上我的视线。
赵宁佑直起了身子,右侧的脸颊因为压着袖口,脸上隐约印刻着上面的祥云印痕。我的视线只是扫了他一眼,便又重新闭上了眼睛,脑海中的那股晕眩感还没有消散,只有当眼前的一切都处于黑暗,世间所有的一切被遮的严严实实的,我似乎才能找到片刻的清醒。
“姑姑!”赵宁佑开了口,然后他下一句说的话让我猛然睁开了眼。
“姑姑是不是早就知道了那份诏书!”赵宁佑的语调不是疑问,还是肯定。
我看着他平静的脸,故作天真的问:“宁佑你说什么?”
赵宁佑不说话,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视线落在虚无的旁处,只轻轻的道了一声,“我知道了!”
你又知道了什么?我向来不喜欢和人打哑谜,赵宁佑既然不继续追问,正好我也懒得解释。
我讨厌陌生的地方,梧桐苑的屋子虽然清静,却没有我习惯的味道,这里的每一件物品都没有我赵宸安的痕迹,让我莫名的没有安全感。
清醒的世界永远透漏着一股残忍的味道,明明昏迷的时候看到赵宁佑是那么心安,然后一旦醒来,在对上他那双好看的眼睛,却陡然让我感到一丝不可捉摸的味道。
镂空雕花的窗台旁,青色的帷幔被风吹的飘动着幔角,我和赵宁佑谁也没有说话,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许他是怀疑这份遗诏的来历,也许是怀疑我的做法,也许,更是看穿了我这份伪装。
可是那有怎么样呢?只要我不愿卸下这层躯壳,我始终是众人眼中那个呆傻参半的长公主。
再也忍受不了空气中这般对峙而沉默的气氛,良久,我问他:“宁佑,登基的日子定了么!”
“这个月的初六!”赵宁佑的声音很轻。
五月初六啊!真是好日子,“嗯,宁佑会守好赵家的对不对?”我侧过头,定定的看着他的眼睛问他。
连我也不知道我在期待什么答案,亲手交出了赵家的江山,此刻的我却意外的忐忑不安,我想要赵宁佑给我一个承诺,一个让我心安的承诺。
然而,赵宁佑并没有正面回答我,他的唇角微微弯了一丝弧度,站起了身子,“姑姑不要胡思乱想了,好好休息!”
赵宁佑远去的背影那么真实而修长,而这时,我的心却坠入了冰窖,这不是我想要的答案。
门外窸窸窣窣的有些动静,阿桃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轻放在桌上,见我睁开了眼睛,这才重新端上了药碗凑到了了我的跟前。
“公主,药还热着,快喝了吧!”阿桃跪在床榻上,仰着头看着我。
我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梦里那碗黑色的浓稠的药让我有了阴影,我看着那雪白的瓷碗里黑色的液体,没来由的有些怖意。
“这是什么?阿桃我不想吃药!”我苦着脸跟她撒娇。
阿桃一听,立刻急着哄我,“公主,昨晚风太大了,公主伤了风寒,这药,这药是伤寒的药,太医换了方子,一点都不苦!”
我将信将疑的看着她,阿桃又掏出了一盏蜜饯,“公主,听奴婢的,喝了吧,喝了公主就不难受了!”
我沉默着,阿桃见我不挣扎,小心翼翼的上前,扶着我的身子,一点一点的将这微涩的药喂了下去。
然而,就在碗中的液体将要见底的时候,阿桃小声的对我说:
“公主,今日亥时,皇后娘娘在北成宫自尽了!”
杂乱的思绪纷飞,我突然想起了昨日在昏倒之前阿桃她们说的话。
“快,快将公主带回去喊太医,公主又发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