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车到站了,池灿从后门下车,走到旁边树下就蹲在了田埂上。电话又来了,他干咽着喉咙,立即把放大的音量又缩小。
叮咚一声,又是一条。那声音里带着些许警告,却没有想象中冰冷:“你在哪里,发定位过来。”
池灿看了看四周,是个全然陌生的地方,犹豫过后还是手指颤抖地将地址发了过去。
“我过来办点事,很快就回来。”他尽量补充道。
而这里离刘书记所说的地方还有不短的一段路程,池灿绕过一个岔路口转弯,才逐渐记起路,当年李景恪带他离开池家的时候就是走的这里,进村必经之处,那入口处的两边都长着两颗老树。
李景恪在看见定位地址的一瞬间就沉下了脸来。
他许久没抽过烟了,开车驶入下和村时,距离池灿发定位来没超过半个小时,烟却已经抽了好几支。他在村委会的那两排栋的屋子附近停了车,甩手关上车门时“嘭”的一声震天响。
李景恪浑身挟着骄阳下的热浪推门进来,大堂中间坐着的人跟着转身,是池振茂,屋子里的空气顿时随着李景恪的到来却仿佛降至冰点。
他的直觉和判断没出错,昨晚池灿突然提起户口的事他就该想得到。
“池灿呢?”李景恪出声问道。
“也轮到你问这句话了,”池振茂说着,提前警告道,“这里是村委会,不是你能胡来的地方。”
李景恪嗤笑了一声,抬手用力关上了门,“池灿呢。”
“你问我?我还要问你,”池振茂看着他忽然咬牙切齿起来,压低声音怒道,“你那点丑事满世界的人都知道,池灿把你当哥哥,你在做些什么?”
“你想知道什么,”李景恪走过去两步,双手撑在椅子靠背上,微笑了笑说,“好奇我跟池灿什么关系啊?”
“什么关系——”
李景恪说:“你跟你老婆什么关系,我们就什么关系,明白了吗。”
池振茂果然瞬间暴跳如雷,拎着椅子一摔,怒喊道:“李景恪!你不要太嚣张!”
大堂里仿佛经历过一场地动山摇的地震,池灿从楼上办公室拿着村委会为李景恪开具的那张证明下来时,脸色有些发白地看向了李景恪。
他听见了他们后半程的全部对话,李景恪说话的时候语气平仄不显,让人听不出意思。
他发蒙的同时感觉自己应该害怕,或者高兴,眼睛里却像被沙扬过一把,钝钝的缓慢的痛觉并不真实,可还是一个劲冒上来。
是一种无法言喻的、莫名其妙别扭的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