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看过去,舒滢滢坐在沙发里和锡林说什么,笑容如同春花拂晓。我默默叹气,有三姐着力反对,我和滢滢怎么也不可能成。
坐下来开吃,举杯时人人言笑晏晏,但其实呢,暗地里真是闹来闹去也闹不够。看着二姐仍带忧悒的微笑,忍不住要感叹,以后真娶妻的话绝对娶二姐这样的女孩子,就算天真一点不食人间烟火一点甚至脑残一点,但是至少不让人累。
但是经过她男友那件事情,天真又能维持多久。
果然来了。
二姐脸色发白,忽然抬手止住座上众人的话语。大家面面相觑,也不吃了,一起凝神谛听。
隔着盆景,男女的话语传来:“就这些。你别来找我了。”。
“我知道了……真的很抱歉,给你添麻烦。但我是真心喜欢你,自从三个月前那一次之后,我再没有和别的人有过那种关系,现在查出来怀孕,一定也是你的……”。
女声在低泣:“或许你觉得,像我们这等人没有喜欢他人的权利,但这总是你孩子的一条性命。”。
男子的声音硬若钢铁:“你这种伎俩我看多了。钱拿去,视频照片一定要删掉。”
女声失声说:“那孩子呢?”。
男子冷笑说:“我只听说召妓要付过夜钱,没听说过还得兼付不知何处来的打胎费。”
他们走了,一路还在低声吵嚷。
二姐脸色发灰,像是灵魂已经飘走。看着不像,三姐负责把她送回去,舒滢滢也跟着一起走了,她下午还有事情。我和锡林也不吃了,去隔壁咖啡馆坐着。
我取出一支烟点上,轻轻叹一口气。
锡林说:“叹什么气——做的漂亮,真不愧是我们明徽。”。
座椅设计得很好,是竖立的贝壳状,人人头上一片阴影,窝在里面不晓得多舒坦,且安全。我慢慢说:“虽然是兄弟姐妹,但平时互相爱护即可,本来也不必这么横加插手干涉他人生活。”
“不知道你听过一句话没有。”。
“爱得太深,会让荣耀折堕。”。
“二姐是那种爱上一个人就一生一世的好女子,可惜偏遇上这么个人。简直是命犯桃花,无可救药。就算他缺点多多,花心,家暴,都不能让二姐彻底死心。过了当天就逐渐心软,再过半个月,那男人跪在二姐面前,她一定原谅,不顾父母叹息姐妹哭求。”。
“我们不能打那个男人,不能想办法报复。他越落魄,二姐越同情,越容易心软。”
“但二姐是世家出来的女孩子。我们家虽然从来不曾显赫,好歹传承几百年未断绝,世家子弟自有傲气。那男人可以有千般不是,但不能猥琐……背着女友招妓,和□吵架,公众场合口出鄙俗,桩桩件件,像泼在墙上的墨点,一辈子抹不掉。”。
“二姐就算痛苦死,也不会回头。”。
我想着,二姐此刻必定回到家中,一头栽倒在床铺里,眼泪直流,哭到双目红肿。现代人选择太多,感情太快,天长地久四字已离得我们太远,好不容易有个痴心执意的二姐,偏偏恁地命苦。
真是他生莫作有情痴,本来就人间无地着相思。
烟雾袅袅升起,我心中突然难以言喻地痛苦,压下眼中的潮意,狠吸一口烟,呛得咳嗽起来。
萨克斯的声音悠扬,锡林看我很久,微笑着说:“别难过……你这个样子,真是让人恨不得一把抱在怀里呢。”。
我听得心烦,这家伙吃了什么错药,闹这种幺蛾子。烦人不烦人,恶心不恶心。
他赶忙补救:“这么不高兴,看到她总该开心点吧。”。
他取出一张照片,花房里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穿着冰绿色旗袍,娉娉婷婷,冰质玉骨,正俯身看一盆兰花。
她脸上毫无表情,无言无笑,香姿竟是冰雪容。
她身段、面容仍显稚气,但那种倾国之色,迤逦迫人而来。
我翻来覆去地看,锡林笑问:“如何?”。
我喃喃道:“除了她,还有谁配穿旗袍。”。
锡林不满地叫道:“你这话就有失偏颇了——喂,不是吧,见张照片就迷成这样?”
我问:“这是?”。
他说:“她就是我跟你说的,明徽明中堂的嫡系后人。你不是很感兴趣么。不过看你这么喜欢,我还真不敢带你去见真人了。”他说着,竟有些半开玩笑半吃醋的意思。
我实在忍不住,反击:“太子殿下,这番心思真用错人了。皇宫中佳丽三千还等着您去宠幸呢。”。
锡林笑容僵住,委屈道:“就知道,你嫌弃人家失身……”。
我笑了两声,在心中暗暗翻一个白眼。哥们,别说性向问题择偶标准问题等等诸多现实问题,单说大一大二的时候,多少次您当着我的面和各色美女调情,多少次怂恿着要和我找个美女P,多少次向我吹嘘未来的老婆和现在的老婆多漂亮多温柔多体贴,多少次取笑我是个呆子不懂享受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