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盛从未想过自己会死在琦娘的手中,那个他这一生唯独喜爱过的女子,虽然她远远不及天下江山在萧盛心中的重要性,可比起后宫那些为了稳定朝堂而纳进的妃嫔来说,琦娘到底是特殊的。
“琦娘,无论你信不信,我当真心悦过你。”萧盛捂着腹部,躺在地上,眼神已有些涣散。
可陆绮听着这话只觉得恶心,“可我对你只有厌恶,萧盛,这条命是你欠我和容儿的。”
陆绮没再与他废话,转身离去,即便萧盛于大楚而言已经没了用处,可到底是武德帝,她杀了萧盛,兴许会惹祸上身,但就算会被隆安帝处置,她仍旧要亲手为自己报仇。
想起那些被自己遗忘的虚与委蛇,忍辱偷生的日日夜夜,她就觉得作呕。
陆绮合上了门,她要赶在被隆安帝处置之前去找容儿。
从宅子里出来,怀袖敏锐察觉到了陆绮身上有血腥气,想到宅子里关押的是谁,怀袖没开口,可又担心,还是派人去给肃王报信了。
东宫,萧容听闻肃王妃来访,连忙出去迎接,她还以为要明日才能见到人呢。
“陆姨,您身子好了吗?怎么入宫了,本该是我去探望您,是我连累您了。”萧容扶住陆绮,忍不住往她后脑勺看去,现下头顶珠翠,看不出什么异样。
陆绮听着这声“陆姨”,心里头泛酸,她总算明白为何容儿与她在一块时常常出神,怕是她早就晓得两人之间的关系。
“我没事,已经好了,容儿,我想与你单独聊聊。”陆绮在圈椅上坐了下来。
萧容丝毫没察觉到什么,挥退了守着的宫人,屋子里只有她们二人,萧容提起茶壶为她倒茶水,“您喝口热茶暖暖,天气寒凉,您是有要事找我吗?”
“你别忙了,坐吧,”陆绮接过茶盏轻抿了口便放下,望着萧容的面容,两人长的这般像,可她先前竟从未想过这样的可能。
萧容眨了眨纤长的眼睫,觉得陆绮今日看她的眼神有点不对劲,好像多了几分不知从何而来的心疼。
“陆姨,您——”萧容张了张嘴。
“容儿,你还叫陆姨吗?”陆绮看着她的杏眸,两人这双眸子是最像的,就好像是一个模子打造的。
萧容皱了皱眉,心口漏了一拍,红唇翕动,“您这是什么意思?”
不叫陆姨叫什么?
“我想起过去之事了,容儿,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是你的娘亲?”
“怎么会?”萧容猛地起身,大惊失色的望着陆绮,脸色霎时苍白,“您怎么会……”
陆绮这话,毫无准备的给了萧容当头一棒,陆绮怎么会突然就想起过去的事了呢?这要萧容如何回答?承认还是否认?
“兴许是摔了脑袋,我想起十七年前的事了,”陆绮红了杏眸,水光盈盈,“容儿,我是娘亲啊。”
她迟到了容儿十八年的人生,容儿是否在怨她,怪她呢?
萧容慌乱的不知所措,往后退了一步,眼中满是泪水,语无伦次,“我、你……”
陆绮起身,向前走了几步,“容儿,你不想认娘亲吗?”
“不是,”萧容摇了摇头,眼泪也跟着往下掉,“只是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没想过陆绮会再想起过去之事,已经做好了两人就这样平和相处下去的准备,陆绮突然想了起来,让她心里慌乱的很,想认又怕娘亲嫌她,毕竟她的存在对于娘亲来说,是不可言说的屈辱。
“容儿,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陆绮握住萧容的手,母女俩双双垂泪。
“入楚京当日我便晓得了。”萧容舍不得挣开陆绮的手。
“那你为何不告诉我?我不是不要你,只是忘了过去之事,你可以告诉我的。”陆绮鼻尖发酸,容儿在两人见面之前就知道了,可是她却一直装作不知,还要忍着,这个孩子简直就是在剜她的心头肉啊。
“我,我怕你讨厌我,我的存在是你过去的耻辱,我不想你想起过去的事为之痛苦。”萧容的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胸口起伏着,隐约间心口又有些疼了。
“我的容儿,”陆绮将萧容抱入怀中,满是心疼,“你怎么会是我的耻辱呢,你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啊,是娘的心肝。”
萧容靠在陆绮怀中,这般温暖柔和,和阿淮的怀抱完全不一样,这是娘亲的怀抱。
娘亲说她是心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