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永璜,落月始终蔫蔫的,抱着大福怔怔望着前院的方向,秋诗瞧她实在苦闷,便提议去小花园散散步,总待在屋里免不得触景伤情。
落月摇摇头,抱着琵琶走到院子里,弹起了永璜素日最爱的《夕阳箫鼓》,乾西二所并不是很大,永璜应当能听到吧。
永璜听没听到另说,不过正院倒是听到了,福晋听完嬷嬷的禀报,也忍不住叹口气,母子分离何其痛也,过两年永琏也得搬到前院,估计到时候她也是这般吧。
一旁的张嬷嬷却会错了意,还以为福晋担忧永璜在尚书房出风头,试探着安慰道,“福晋不必忧心,咱们阿哥极是聪颖勤奋,将来定能在尚书房拔得头筹。”
福晋有些哭笑不得,“嬷嬷说哪里话,我只是忧心永璜乍一离开富察格格不适应,让人定要好生照看,千万别出了岔子。”
嬷嬷讪讪地不再说话,良久之后终于想起一事转移话题,“如今永璜阿哥已经搬到了前院,富察格格一个人住在冬栖院多少有些不合规矩,时日长了,高格格难免抱怨。”
福晋点点头,这倒是个问题,高斌深受皇上器重,高格格自然水涨船高,高格格和富察格格往日里向来不和,她倒不怕她们拌嘴,就怕高格格和王爷提起此事,到时候便是她这个福晋无能了。
“既如此,那便让苏格格搬回去吧,她们原先就同住,也能互相说说话解闷。”
落月前脚刚归置完剩下的宫人和物件,后脚就收到了张嬷嬷的传话,得了,还得重新收拾。
如今冬栖院只剩下三个宫女,两个太监,刚好卡在格格们的份例要求上,再多一个就得超标,秋诗自然是她的贴身宫女,春雨管着库房,春云管着旁的杂事,配合起来倒还算默契。
大福如今越来越懒得动,倒是让多喜省了不少事,他便开始帮着孙凉做些杂事和跑腿的活计,许是因着原先和马昌待在一块,他的性子也和马昌有几分相似,孙凉用起来十分顺手,落月索性求了福晋,把多喜变成了冬栖院的“正式员工”。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多喜的眼泪瞬间落下,他原先还忧心万一落月不再养着大福,那他就得再回到猫狗房,如今总算有了着落,马昌去前院之前还和他透露过,他两个弟弟已经被调到了御花园,活计也比以前轻松多了,这般大恩大德,他怕是一辈子也报答不完。
他知道落月不喜欢别人跪拜,便远远朝着她的方向磕了几个响头,哭得眼泪鼻涕一大把,还把孙凉的袖子都扯皱了。
等她把东西归置得差不多,就着人去通知苏格格,可以“拎包入住”了,冬栖院分前后两排,共八间屋子,如今被分成了左右两处,中间用屏风隔开,每个格格都是前后共四间大屋。
待与张嬷嬷回禀之后,苏格格挑了个天气晴朗的日子,收拾好箱笼搬回了冬栖院,落月和陈格格一同帮忙,不过小半日就归置好了。
三位格格坐在一块喝茶,陈格格再不掩饰言语中的艳羡,她和金格格住在一块实在无趣,若是她也能搬过来就好了,三人刚好凑趣,打发漫长的时日。
如今后院这六位格格大抵分成三派,第一派自然是备受宠爱的高格格和被她拉过去的海格格,第二派是力争上游的金格格,第三派则是佛系的富察、苏、陈三位格格,金格格虽不敢太闹腾,但总爱说些酸话,她实在疲于应付,只盼着能早些出宫开府离开乾西二所才好。
宝亲王情势正好,后院气氛自然松快,瞧着陈格格恹恹的模样,落月便张罗着凑一块打马吊,不过陈格格的苦闷并没有影响到她在牌桌上大杀四方,瞧着落月捂住胸口做出心痛的模样,她也终于绽开了笑颜。
三人笑闹了好一会儿,一直到晚膳时分才散去,今日王爷去了高格格处,苏格格索性和落月同睡,两个人正好能凑着说几句悄悄话。
“姐姐,我听说和亲王已经定下了一位侧福晋,这几日就要和皇上请封,也不知道咱们院谁能有这个福分。”
四阿哥封了王,就有了两个侧福晋的名额,人往高处走,格格们心里自然有了些想头。
不过想归想,现实归现实,历来册封侧福晋的缘由不过两个,一个是家世高,另一个则是生子有功。
格格们心里很清楚,论家世自然是高格格,而论生子有功自然是落月,不过拥有上帝视角的落月更清楚,这个侧福晋无论如何都不会是自己。
其实即便没有上帝视角,从目前的情况推断,宝亲王都不会允许庶长子的生母成为侧福晋,这样岂非助长庶长子的势力,将来引得兄弟相争。
所以这些时日不少人都想烧落月的冷灶,落月通通装作不知,还严令众人一定要谨言慎行,千万不能口出妄言。
“这不是咱们该操心的事,主子们自有决断,我只盼着永璜平安长大就好。”
不过落月没有这个心思,不代表高格格没有,高格格每回请安的时候都得找落月点小麻烦,颇有一种非得分出高低的架势。
落月清楚她的目的,很顺从地服了软,好汉不吃眼前亏,惹不起还躲不起吗,反正也不是日日都请安,大不了她平日都不出门了,高格格总不能冲到冬栖院找麻烦。
对于格格们的小心思,福晋心知肚明,不过她想得比高格格深一些,皇上已经同意了和亲王请封侧福晋的奏章,却没提起自家侧福晋之事,向来长幼有序,看来皇上对自家侧福晋应是另有安排。
既如此,她何必杞人忧天,左右她的一儿一女眼见着就能立住了,即便是家世再显赫的侧福晋她也能压得住。
所以与其操心后院这些琐事,还不如把心思放在儿女身上,这才是她后半辈子的指望,尤其是永琏,必得更加用功才是。
想定了主意,永琏从前院下学回来时,她更加仔细地检查着永琏的功课,永琏忐忑地站在一边,紧张地等待着额娘的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