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媺儿,别怕,父皇在这里。你这是伤着了吗?”皇帝心疼不已,亲手把武令媺抱起来,立时察觉她的丝滑寝衣都是湿的。手一触及,让他透心的凉。
“媺儿……呃……媺儿……呃……”武令媺哭得太厉害,又开始打嗝,伸出小手牢牢抱住皇帝的脖子,在他耳边边哭边说,“媺儿……没没……呃……受伤,小小呃……呃小金……金呃……受受呃……受呃……伤……”
“好了好了,我儿别说话了,我儿没受伤就好。”皇帝大感欣慰,瞧见那边墙角倒着的是个小太监,对季良全说,“救了公主的人,好生救治着,朕有赏。”
季良全恭敬笑道:“奴婢知道了。”又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公主殿下是大福大贵的命格啊!”皇帝颔首不已。
嗵嗵嗵风一样狂奔来一个人,拉着哭腔跳脚大叫:“妹妹,妹妹,你没事吗?可把十二哥吓死了!”正是方才还在废墟翻找的寿王武宗厚。
武令媺和金生水躲在那处角落里,早就把灭火、来人的种种情景看在眼中。寿王嚎哭着从外头冲进来,不顾旁人劝说,扑在洗月堂没有被烧毁的石制台阶上放声大哭,又喊着她的乳名爬上不时还会坍塌的断垣残壁徒手翻找。她虽强抑感动没有流泪,却将那一幕死死地刻在了心底。
此时听见武宗厚的声音,武令媺真想离开皇帝怀抱,和这个真正担忧关心自己的小哥哥抱头痛哭。但理智告诉她,现在她必须抓住皇帝的心,才能保她也保未来武宗厚平安无虞。哪怕她知道皇帝靠不住,但还年幼的她别无选择,只盼望皇帝已经用今天的事达到了他的目的。
微微松开皇帝怀抱,武令媺泪眼朦胧地看向武宗厚。他胖乎乎的脸蛋上青一块黑一块,被还在奔涌的泪水冲刷出两道白印子,却又咧开嘴笑得别提多快活。
“十……十二呃……呃……哥……”武令媺伸出一只小手给武宗厚擦眼泪,“不不呃……呃……不不哭……”她的手立刻被武宗厚从脸上摘下,紧紧握在掌心。
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自己都哭成了泪人儿,却还安慰旁人。想起安绥对自己说过的话,皇帝看向武宗厚的目光颇为柔和。如果这个憨厚儿子真有猛将之才,他会妥当安排。
当年寿王外家洪氏牵扯进英亲王忤逆案,其实早就被皇帝查实是后、宫争斗而引发的诬陷错案。皇帝打算,只要小儿子当真出息,他会考虑给其生母洪昭仪和洪家翻案平反。
“宗厚,别再拉着你妹妹,她身上湿透了,朕得赶紧带她去换身衣裳。”皇帝和颜悦色,亲手要把武令媺的小手从武宗厚的巴掌里抽出来。
“好好,千万别冻着妹妹。”武宗厚忙不迭松开手,忽然卟通跪倒给皇帝重重磕头,“儿臣给父皇请安,父皇万岁岁万岁万万岁。”赶情他现在才反应过来还没给皇帝见礼。
皇帝失笑,摆手道:“好啦,起身吧。”看看地上跪着的众人,他收敛笑意,寒声道,“林贵妃,你赶紧拿衣裳给公主换上。你的罪,待朕问清楚今日之事再说!”
林贵妃不敢怠慢,更不敢求饶。默默拭了两把泪,她急匆匆赶在皇帝前头去了延贵宫主殿,打发人倒热水又取衣裳。宫中何处不是战场?谁对谁有真心?压下仇恨,日后东山再起!
武令媺还不能走,她还有事没办完。昨天晚上,她与皇帝父女相认后,那离奇的相似的一幕刚刚又出现了!她眉心那颗朱砂红痣,本来很安份。但是当她被皇帝抱起身,坦露于火光之下,朱砂痣立时有规律地跳动起来。
一直一直跳,过去了这么久它还在跳。如果不是脑门被整齐流海遮住,武令媺都怀疑近在咫尺的皇帝会看见这颗朱砂痣的异状。到底肿么回事?!
脑门突突直跳,闹得武令媺实在难以忍受。她伸出小手重重按在眉心。随即,一道黑红交错的冲天光柱在她视野中出现。她趴在皇帝肩头,失态地瞪着某个方向。
那儿如长枪般笔直站立着十几名金甲士,其中一名金甲士通身都被这道黑红诡异光柱笼罩在其中。这光柱的颜色,黑如寒夜,望过去冰冷入髓;红得又像血液凝固过后的暗沉之色,还似乎能嗅到血腥味。
不像那日,皇帝身上有金龙盘旋于内的中正紫色,给人雍容华贵且庄严威武的感觉,这道黑红光柱让武令媺油然而生无边恐惧。她甚至隐约觉得,这个人对自己不怀好意!
难道……红痣跳动,按下开关,看见异样光柱,其实是一种奇异的能力?虽然不知道龙盘紫气和黑红光柱究竟代表了什么,但是这名敌视自己的金甲士,武令媺不能不在意。
皇帝走到了通往延贵宫正殿的门廊边,季良全已经查觉到了自己的不对劲,而危险必须扼杀在摇篮里。武令媺再不迟疑,冲着那名金甲士所在的方向不住尖叫:“潮生公公,潮生公公……你做什么掐着那人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