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川下班后先回一趟东城区,他的父母在院子里看书喝茶,见他没回来多久又要背包出去,便问他要去哪里。
“去第一图书馆。”赢川用很平常的语气回复。
母亲问:“和谁去?”
“一个人。”
“去吧,替你爸爸选两本书回来。”
赢川笑着应道:“好的。”
他看向品茶的父亲,等待那一句老生常谈的话,然而父亲说的不是丢不丢脸的问题,而是说:“我发现你最近都没有静下心来练琴,看书时间要适当,今晚暂且这样,明晚回来你要刻苦练琴。”
不管怎样,赢川还是从四合院里走了出来。
他在胡同口叫停一辆出租车,上车以后,他偏头看着空荡无人的第四十一条胡同,眼里除了不见底的深邃,读不到其他东西。
司机问他去哪儿,他说潘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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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太阳已经沉到后山了,没有了先前璀璨的夕阳斜晖,天空变得暗淡。
赢川的两只手伸进外衣口袋里,慢悠悠地走进一家地下台球厅。
厅里不算大,溜墙边摆着一排沙发,左侧有吧台,中间是四张台球桌,还有两台老式游戏机,屋里开着几盏大射灯,比外面的路灯亮得多。
赢川环顾一圈,搜索到熟悉的身影。
齐天背对着他,穿着一件黑色汗衫,下面是宽松短裤,头戴鸭舌帽,正在弯腰看球,手里的那根球杆前前后后伸缩好几次,嘴上喋喋不休地跟对手说一定要对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赢川来到人身后,对着那翘起的屁股坏心眼的纠结,到底要不要踢一脚。
“嗳嘿!”齐天挥动台球杆奋力一击,一杆进洞,他笑得沾沾自喜,朝对面的人抬了抬下巴,“兄弟,先说好,我要是清台了你可要讲江湖道义,兑现诺言。”
对面的人哈哈笑,看向赢川说:“齐老板,你弟弟来了。”
齐天猛地一回头,有些惊讶地看着赢川:“你咋来了?”
赢川说:“我找大哥。”
齐□□台球厅最里头的走廊指了指:“屋里呢,川儿,我这还有朋友,你先进去。”
赢川一摆手:“你忙。”
台球厅最里面有两间房,一屋用来摆桌子供员工吃饭,另一屋摆张沙发和麻将机供朋友们聊天。
赢川口中的大哥在第二间屋子,门没有敞开,也没有完全关闭,白色的门板留出一道缝隙,他隐约听见里面传来属于大哥低沉的嗓音。
他敲两下门,轻唤一声“大哥”。
话落,立马有人从里面把门打开了。
为他开门的是三哥,正好守着门边坐,三十岁的样貌,长相平平无奇,但性格温静,拥有一双丹凤眼,嘴角时常挂着笑。
除了老三,屋里还有另一个男人,一个比他们任何人都年长、成熟的男人,英眉鹰眼,那双眼睛里装满了故事的沧桑却依旧能发出善光。
这是赢川的大哥,他叫萧捷,是唯一能让赢川打心底尊重的人。
赢川对萧捷点头,露出发自内心、真心实意的笑容:“大哥,十里河桥上堵车,我来晚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