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娘在洗衣裳啊?”一个似乎有些熟悉的声音从院门处传来。
“大娘来了啊!”母亲回应道。
脚步声渐行渐近,母亲引着一位年龄相仿的妇女进了卧室。
郁风抬头一看,是隔壁生产队的王大婶。
隔壁生产队的每一位村民,郁风基本上都是认识的。当然了,这仅限于上了一定年岁的人。郁风与许多村里的年轻人一样,常年在外打工,一年难得回去几天。村庄对于他们来说,已是既熟悉又陌生。邻村十几岁以内的小孩子,郁风全都不认识,因为这十几年以来,几乎没有再到过河对岸。就是本生产队的一些小孩子,郁风也有不认识的。
郁风向着王大婶叫了一声:“大娘。”并起身让坐。
王大婶连连摆手,说道:“不客气,不客气。”
母亲从堂屋里搬来一张长凳,与王大婶并排而坐。
大家轻声地聊聊天。
过了一会儿,父亲的药水吊完了。母亲走上前去,关上输液管的小阀门,拔掉针头,用一根棉球在父亲手腕的扎针处轻轻地摁上一会儿,然后又抱着父亲的腰,打算将父亲放平。
郁风赶紧走上前去,对母亲说道:“妈,我来吧!”
母亲不容商量地说道:“不用,不用。”然后憋足了劲儿,将父亲放平了。又帮父亲将被子掖掖好。
父亲靠在床头上的时间久了,有些困了,躺下来后,一会儿就闭上了眼睛。
母亲小声地对王大婶说道:“我们到院子里坐坐吧!”
王大婶点了点头。轻手轻脚地走入了庭院。
母亲搬来了几张小矮凳。
王大婶说:“你一个人照顾老郁,还有许多事要忙,挺累的吧?”
母亲笑了笑,说道:“还好,不觉得累。”
“风的三个阿姑还过来帮帮忙啊?”
一提到郁风的三个姑姑,母亲本来微笑着的脸,立刻阴沉了下来。
“这么长时间了,她们就来过一两回。每回来时,就站在房门处向里面张望一下,喊一声,‘小舅啊。’连门槛都不敢迈进去,生怕传染上了。”
“啊!怎么这个样子啊?他们可是一母同胞啊!”王大婶满脸的惊诧。继而又说道:“我哥哥也是肝病走的。当时,我们姐妹几个,没白天没黑夜地拼了命在那里照顾。这都到什么时候了?还考虑那么多?还有心思想那些?”
母亲叹了一口气,很是无奈地说道:“一个人一个命啊,都是前世修来的。我们家达山前世没修行好,所以老天给他安排了这么几个好姐妹!”
这个话题太沉重的,很快就转移了话题,说说东家长,西家短。事不关己,总是轻松的,气氛渐渐活跃起来。
郁风感觉有些异样,一抬头,惊讶地发现父亲从卧室里走了出来,正从母亲身后经过。
父亲脸色蜡黄,微微皱着眉头,额头上有些许星星点点的白色亮点,可能是细小的汗珠。父亲若无旁人,径直走出了庭院。郁风估摸着父亲是上厕所去了。
在农村,屋子里是没有卫生间的,都在院子外面单独盖一小间,或是与猪圈连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