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要响彻整座阁楼的巨大钟声,灌入他的耳中。
突如其来的袭击,还有从极静到极响的变化,令他失却了方寸,仍在魂飞魄散间,手上一痛,机弩却飞了出去。
继而膝窝一软,身上数处吃痛,来人劲道居然不小。
他反应过来,看到的是手里拿着一条绳索,正准备将他捆缚起来的时倦。
——这小子!
死士这一刻终于看得清楚。
这阁楼是个杂物间。
远处他用机弩射倒下的,是披了时倦衣裳,用烛台和木人桩堆砌起来的假人。
砸他的东西,是一口废弃的大钟,已不知道在这悬了多久。一开始他躲开的自然是现已落地的钟杵。时倦是先后朝他投掷钟杵再推动巨钟,待他躲避前者时,却让这口大钟撞了个正着。
砸得他头破血流。
还敲响了大钟,就算这阁楼再偏,还是会有人赶来的。
而他趁着自己慌乱,再来把自己捆起来。
死士本来的算盘全数落空,怒气不受节制狂涌而出。
“小鬼你找死!”
少年始终忽略了一点。
这刺客的确不是玄者。
然而死士一攘臂,却将练成了天问篇的少年直接甩飞了出去。气力大得令人费解。
——武者!
两人的打斗根本就称不上战斗,连打架都不算。死士一个照面就将少年按落地面,之后就是一面倒地将少年按在地上捶打,像是打一只任人宰割的沙包。过程里没遇到半点反抗。
少年不愧是四姓门庭子弟,气机很是不弱,但全然没学过怎么运用,手脚上的气力能笑死个人。更别提什么战斗技巧,活脱脱就是个书呆子水平。
可少年的气机却是出人意料的悠长,打了他半天,伤势却不见得有多重,血都没吐一口。
玄庙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赶来,死士知道用双手,恐怕无法快速终结这小子的性命。
殊不知少年的思绪也是投到了同一处。
他,也还没放弃。
两人的目光俱都投到地上的机弩上。
可在身体能力上,早臻青鳞境的死士,是时倦所无法战胜的。果然死士将时倦一把丢了出去,继而返身夺回机弩。
那狞恶的锋芒再度对上从地上爬起的少年。
死士感到自己的手都在颤抖,呼吸急促,手指已摸上了机弩悬刀。
而与他形成了强烈对比的,那必死无疑,走在了人生绝路的少年,目光却是镇定而幽深。
静得怕人。
仿佛与身周的黑暗融为一体,密不可分。
死士几乎怀疑执掌生杀大权的人不是自己,而是那正被夺命利器瞄准的少年。
妈的,装腔作势!
他强自镇定下来,机弩瞄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此时终于要——
在万籁俱寂的空间里,死士不知是否幻听,听到了某种从未接触过的语言。
“……岁月无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