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罢,蕙兰沉静,不再绝望愤怒。当然,她心知计划成行前,不可露破绽。
“否则,娘窥得我心思,必不许我回。在她看来,姐已回宫,我万不可在京城露面。唯将我带至江南,方可息事宁人,一劳永逸。”
入客栈房间,蕙兰便面向里靠榻躺好,避与邓夫人相对。
蕙兰对其早已失望至极,故不愿与之有丝毫交流。
邓夫人见蕙兰如此,自知理亏,速让店小二送饭,怯怯招呼蕙兰:“兰儿,吃些东西,莫饿坏身子!”
蕙兰起,坐于窗前小几,执筷,大口食之。
邓夫人旁看蕙兰,面露欣慰,或以为蕙兰已认命。
用罢膳食,蕙兰复又躺于床榻,盖被假寐。其耳,却留意着邓夫人的举动。
整日的操劳,于邓夫人而言,恐怕早已疲惫至极。
这些年,她早已习惯了娇生惯养的生活。
蕙兰躺下不多时,邓夫人亦用过晚膳,而后唤店小二将碗碟收走,便躺在蕙兰身旁。
或心中存事,她辗转反侧了一阵,但终究难抵困意,很快便沉沉睡去。
听闻房内再无动静,蕙兰知邓夫人熟睡。她轻手轻脚坐起。
蕙兰甫欲下床,忽闻楼下传来马车辘辘之声,继而,便是纷杂凌乱的脚步声,于木质楼梯上响起。似乎又有人投宿。
她静静等待,直至脚步声完全消失,外头彻底平静,方悄悄溜下床。换上家常衣裳,自邓夫人随身包袱中取出几样首饰,又取了些银子,便悄无声息地出门了。
客房居于楼上,蕙兰沿楼梯而下,缓缓地、无声无息地。
她刚行至楼梯拐角处,冷不防,从暗处突然伸出一只手,将她猛地扯到楼梯底下的角落里。
蕙兰惊得几欲尖叫出声,正待挣扎着逃跑,忽闻那人在耳边轻声道:“娘娘,莫怕,是奴婢!”
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恰似思菱!
蕙兰如坠梦中,怔了片刻,方拉着那人,往外走了一步。
她借着楼梯口灯笼的微光,仔细端详着面前的女子。一身富家丫鬟装扮,白皙清秀的脸上,满是关切和紧张。
果真是思菱!
蕙兰又惊又喜,犹如见到失散多年的亲人,紧拉着思菱的手,连声问道:“你怎会在此?你又如何知晓我在此?”
思菱示意蕙兰往里走几步,待完全隐匿在黑暗角落,才压低声音小声道:“奴婢……随她而来,她也在这家客栈,刚入住不久……”
蕙兰愣了一下,方意识到思菱所说的“她”,乃是邓蕙梅。
原来,方才她出门前听到的马车声和脚步声,竟是邓蕙梅和思菱她们。
蕙兰周身血液瞬间凝结,失声问道:“姐姐她……未回宫吗?”
思菱口齿清晰地解释道:“今日上午,她换了您的衣裳下车后,奴婢立刻察觉有异,也猜到了是何事。
但当时人多且有陌生侍卫在,奴婢心中焦急,却不敢表露,只能眼睁睁看她上了宫里的马车。上车后,她便称身体不适,不去云若寺了,要直接回宫。
一路上,奴婢如热锅上的蚂蚁,想着她若进宫,可如何是好?谁知,我们刚至宫门口,便遇见一身便装的皇上,骑着马,带着几个同样身着便装的侍卫出来……”
蕙兰失常的呼吸,在刹那间几乎停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