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一扇虚掩的门,两边的空气就跟赌气似的沉默。
最后方静竹说:“你进来吧,我洗我的,反正,你也不把我当女人。”
于是她蹲下身来,坐在浴缸里。一条白色的毛巾随意搭在大腿上,一边搓胳膊一边哼起了曲子。
哼的歌曲是,向前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
冯写意终于还是进来了,目不斜视的定力,简直做足了侮辱的前戏。
只不过他们两人都没有意识到——
一个在洗澡一个在撒尿都不会觉得别扭的,只有相濡以沫的夫妻。
听到身后没动静了,方静竹这才试着缓缓地转过身来。
吓一大跳。
男人不知何时蹲过来,单手在她的浴缸里试了试水温:“太冷了,你这样要感冒的。”
“冯写意!!!”方静竹抓起浴巾往上一盖,耍流氓终是耍不过这个老狐狸。
要比谁更不在意谁,谁能拼得过不知死过多少次的冯写意?
想到这里,方静竹把心一横,一把捉出冯写意的手腕,将他整个人拉进了浴缸里!
再美貌的男子以这样的姿势摔进一盆水里都不会很有美感,更何况冯写意只有一只手,如果方静竹的杀心再重一点,轻轻松松就能把他给淹死。
淹死之前,人类的表情是狰狞的。
就算接吻,也很难平静下来。
“你干什——”冯写意挣扎着爬起来,却被方静竹两只胳膊牢牢抱住脖子。
她的脸上涌动着分不清是水还是泪的透明,浴室的氤氲将她姣美的脸庞映得红红。
双唇贴合的一瞬间,冯写意能感受到她生疏无奈的侵略,像个不知该怎么使坏的小孩子。
“大叔,我喜欢你。”
方静竹咬着他的唇,轻轻说。
“我不敢说,因为我怕我说了你就跑了。你这样的人,从心而活,对爱情从来不屑一顾。我知道任何人都没有可能把你留在身边。可是我想来想去,再不说,我怕自己真的就没有机会了。
你不喜欢我不接受我没关系,我就只是想让你知道这件事,知道就够了。”
浴缸里的水本来是有点冷的,但是凭空多了一具大活人的体温,很快就升热到了另一种状态。
方静竹等不到冯写意的任何回答,就只是这么将将地抱着他的脖子。吻得像个生疏的兔子。
“大叔你说话……说话好不好?”方静竹蜷起自己柔软的身体,目光中充满了黯淡的怜惜,“你会不会觉得,所有的喜欢,都是一种负担呢?”
“没有。”冯写意摇摇头,并没有刻意去回避眼前这具充满了女性魅力的身体。
她是那么健康,均匀。饱满而有弹性的肌肤上,偶尔会有几道与温柔形成反差萌的伤疤。
冯写意把手搭在方静竹的肩颈上,沿着水珠淅沥沥地抚摸。
“我从不觉得,喜欢一个人会是一种负担。我只是再也想不起来,我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了。
害怕回不到那种最真实的心境,这才是我要面临的最大负担。”
“明白。”方静竹抓着毛巾,蜷曲起自己湿淋淋的身体,“我明白。你只是随性了好些年,想不起来在爱情里该以怎样的一种姿态才能让大家都舒服。冯写意,我也好像知道你爱一个人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呢?”
将方静竹从水淋淋的浴缸里捞出来,冯写意拽过赶紧的毛巾披在她美丽的身体上。
乌黑的长缭绕她雪白的脖颈,像小蛇一样,性感又充满疏离的魅惑。
冯写意一边帮她擦身子,一边想:大概,就是这样子的吧。
可是所有的温柔表象之下,他永远难逃那仿若耻辱罪孽柱上的四字评价——不择手段。
是,他曾是那样的不择手段,为得到一样从来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到头来,成就这番望而却步的心理阴影。
冯写意有点迷惘了——当初他一时冲动在方静竹的婚纱卡片上写那句话的时候,到底是出于什么心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