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幅家人团圆的温馨画卷!
沁雅苑小区门口左侧不远处,路边的一辆豪车里,干巴巴地坐了五分钟的柳沈希神情麻木,这一刻他不知道自己的心到底是悲伤多一些还是愤怒多一些。默默掏出手机,拨通了苟不平的电话,通知对方人已经找到了,其他无关紧要的话一个字都没多说。
下午两点半,他开车去竹林东苑的路上,等红绿灯时,正与一辆黑色小轿车相向并排,谁知那车车窗突然揺了下来,一个熟悉的小脑袋从中探出,并大喊出了一句“爸爸救命”。
本该跟陆之缘在一起的陆蓁苓怎么会在这里?他没多想,等绿灯一亮,就调转方向直奔刚刚那辆车而去,尾随追逐至下一个红绿灯前,并在期间报警。之后发生的所有事情还算顺利,除了他一不留神被穷途末路的人贩子割伤了右胳膊之外。
小丫头机灵呀!哪怕此刻心情乱到极点了,他也忍不住要感叹一句。
既然她依然爱着那个伤她至深的男人,那放她自由该是最好的选择……
“陆之缘!”一声全力的怒喊如一枚炸弹,巨响之后,带来了死亡般的寂静。
他知道,自己本该安静地离开,默默地放手,可无奈心中太多无的放矢的情感,太多没有答案的问题:陆之缘,你怎么可以这样,怎么能如此践踏别人的真心?陆之缘,你以前就是这样不堪的吗,到底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还是说,从一开始就一直是这样?记忆中关于你的一切一切,到底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假?
熟悉的声音里因为夹杂了太多太多情绪而变得陌生,陆之缘愣了一下,表情狐疑地在一脸懵圈的方炎斌的搀扶下抱着女儿直起身来,呆呆地注视着远处之人由远及近一步步走来。
距离还剩三米的位置,柳沈希停下了脚步,看着依然表情呆愣的陆之缘,一言不发。
“你……我……”陆之缘看清楚了柳沈希的脸庞,说来奇怪,在这一刻,她猛然觉得今天一整天甚至这些日子以来的所有不安一下子都消失殆尽了,而心底压抑着的委屈却如山洪般爆发,她努力地用力地抿住嘴巴,费了好大力气才强忍住没哭。
“你在干嘛?”柳沈希明知故问,语气淡淡的。
“我……”陆之缘自知犯了大错,不愿找借口糊弄人,直接道歉,“对不起,是我不好。”
柳沈希错愕了一下,嘴唇半张,好一会儿没呼吸似的一言不发,半晌才慢悠悠开口道:“好……”
看着陆、柳俩人之间暗潮涌动剑拔弩张的架势,方炎斌默默将吵着要上前去的女儿拽住,麻利地抱起,一起坐进车子里,机警地拿出老早就准备好的玩具,一下子就转移了小女娃的注意力。
吵闹的孩子的被抱走,陆之缘十分感激地冲方炎斌点了点,重新面对眼前柳沈希时,有些心虚地垂下眼眸,默默思忖着该如何开口解释。
旧情人间的明目张胆的眼波传情让人火大,被带走的孩子预料之外的安静让人心寒,柳沈希突然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无比可笑的小丑,似别人家庭团聚前的一块可有可无的垫脚石,一时间千般滋味纷纷涌满胸腔,压得人五脏俱伤,万般酸涩齐齐地梗在喉咙,堵得他呼吸都无法通畅。
呼,呼……,竭尽全力地呼吸着,他努力不让自己因为缺氧而昏过去,
也许是求生本能使然,脚步不受控制地往前,带着他逃离这是非之地。
要走了,他就要无情地走了,仿佛一只飘然而去的蝴蝶……
陆之缘脑袋麻木了,无聊地想出了这么一句无关紧要的话,但在与对方错身而过的一瞬间,却下意识地伸出手并一把拽住了他的左手。
啊,疼,可真疼!
可奇怪的是,柳沈希分不清楚是被拽住的手臂疼,还是自己的心脏在疼。说不清道不明,甚至不想开口解释,像是在经历牙痛时的感觉,他不得不任由这种温吞又扭曲的自虐心理操纵自己。
车里,方炎斌凝视着一切,适时打开车窗,怂恿着陆蓁苓喊了句“妈妈”,但在小女孩试图喊“爸爸”时,又不失时机地慢悠悠关上车窗。车窗一开一合,心思单纯的小孩子自然少不了一阵哭闹。
听到哭喊声,陆之缘回头看去,透过正缓缓关闭的窗口正瞧见方炎斌正试图安抚陆蓁苓,心里不禁犹豫,想着要不要过去看看女儿怎么回事儿,可又舍不得放开手心的温暖,一时站也不是走也不是,只傻子一般不知所措地杵在原地。
“放手……”柳沈希的这一句话轻轻呵气般呢喃出口,像恳求更似自我劝导,语气既感伤又无可奈何。
“抱歉。”陆之缘听话地松开了手。
柳沈希没再接话,电线杆子似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好一会儿后,便头也不回一下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