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醴记忆里的淑宸,十分爱笑,一张脸红扑扑的分外惹人爱,可是现在身为鬼魂的淑宸周身都散发着一股阴气,脸色煞白,一身红衣更是衬托得整个人阴森恐怖了起来。但是却也奇怪,淑宸在话本之中是穿着公主朝服跳楼死了,那就应该也继续穿着这身衣服,如今这身红衣来得蹊跷。
“好久不见,淑宸。”墨醴也不是扭捏之人,旧人相间自然应该互相问好。地下室阴冷,一阵寒风吹过,竟让墨醴觉得有些寒冷。
“对我来说确实是好久不见了,毕竟是整整一百年,可对于你来说,不过区区三个多月罢了。算不上好久不见吧。”淑宸自嘲着坐下,“我观你眼中有一丝不舍,看来你还是对我至少是有怜悯的,你这神君断情绝爱也不算完全啊。”
墨醴不知道一个在人界游荡了97年的孤魂野鬼是从何处得到了自己的身世,但是他能够感受到淑宸对他并没有怨怼,如今这般强硬地作派恐怕只是公主不愿意底下高昂的头颅,费尽通身力气展现出来的强硬的表象。
“淑宸,我与你的感情是相知而非相许,见你今日这般模样我确实心疼,这没有什么不好说的。但要论男女之情,是必然没有的。”墨醴没有坐下,站在淑宸面前没带任何情绪地说道。
“我知道的,我就是安慰安慰我自己,你何必拆穿呢。”淑宸眼睛微红,一时之间墨醴竟然在淑宸脸上看到了河熹的影子。“师父?”墨醴失神喊道。
“你叫我什么?”淑宸突然之间陷入癫狂,“师父?果然。”淑宸渡过了97年的游魂生涯,其实早就知道了这个答案,但是当墨醴亲口喊出“师父”二字时她还是无法接受。
淑宸在皇宫见到河熹之时就觉得奇怪,河熹总给淑宸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就好像淑宸很早就认识河熹一般,河熹清冷的背影淑宸在梦中见过。
但到底是捕风捉影之事,河熹很快就不再关注,直到她从城墙之上一跃而下,魂魄离体之后并没有和身边死去的士兵一样魂魄被冥界士兵带走,淑宸才发现自己不同。她也曾经问过冥界士兵为什么不带自己走,冥界士兵却说名簿上并没有她的名字,让她等一等。
淑宸就这样等啊等,等了不知道多少年,一缕幽魂飘荡在邺城,眼见着邺城改名为郦都,又见着原本安居乐业的邺城百姓逐渐过得水深火热。直到三年前,淑宸在城门飘荡时见到了两个与兆明还有木察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半夜淑宸来到兆明与木察身边这两人果然认出了自己,三人都见到了郦都如今的光景,可惜一个人现在是没有归处的浮萍游魂,另外两个是因为执念轮回到人界,辗转三年都没有一点机会,直到兆明在这个客栈门口见到墨醴。
事实上,兆明和木察承包下这个客栈也是因为淑宸觉得如果有机会墨醴再来邺城,他一定会到这个客栈,淑宸赌对了。
至于淑宸为什么没有进入名簿,淑宸只是隐约觉得这与河熹有关,特别是游荡近百年见,淑宸发现自己长得越发像河熹了,淑宸更是越想越怕。
墨醴从淑宸周身并没有感到特别明显的怨气,虽然当年是跳楼而死,当时以身殉国也算是一个善终,至于淑宸对他,墨醴拿捏不准,若是没有恨,按当年为什么要在城墙之上喊他的名字。
小蓉在房间里等了好一会儿都没见到墨醴回来,急得在房间里来回转悠,就在小蓉手足无措之时,墨醴放在床上的传音镜突然亮了起来,镜中还传来柏衍的声音:“小蓉在吗?”
小蓉连忙上前回应道:“陛下我在的。”小蓉拿起传音镜毕恭毕敬地说道。“你在就好,刚刚东岳已经回应我了,两个侍卫被特别处理是因为执念太重,按照规矩他们这次轮回了却执念之后就自愿成为冥兵不入轮回,这是符合规定的。至于淑宸为什么没有在名单上,问过涂山,涂山的名簿上也根本没有淑宸,淑宸凭空出现,涂山查过,淑宸的母亲是在祭拜供奉师父的庙中才有了淑宸。那就只有一个解释,师父当年苏醒之后散布了不少神力在六界的各个角落,师父是能够听到六界生灵在她的庙中的所求之事,恐怕那一会儿师父就已经在准备为墨醴设计情劫了,淑宸是师父的神力所化,本身就是师父违背六界规律创造的‘人’,在人界太熹宫中没有提前备案,并不算是一个正常的人,成了鬼,也不会是一个正常的鬼。不过师父她应该也不是故意不去备案的,你从人界回来之后一件事接着一件事,就这样忙忘了。”
小蓉差点被巨大的信息量砸晕,只能随便回应道:“竟然是这样。”小蓉只觉河熹无私庇佑六界,是最值得尊敬的,原来她也会有私心。
“小蓉,你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没关系,现在去找墨醴,既然淑宸实际是师父的神力所边,那她的游魂就是除了海棠花玉佩之外,有一样承载着师父神力的东西,师父复活的机会就更近一步。游魂可以选择自毁,所以一定要稳住她,她有什么要求尽量满足她,然后将她带到冥界去见泰山府君,东岳有办法让她现原形。”
小蓉平日里都懵懵的,但是关河熹瞬间挺直了腰杆,“陛下你放心,我现在就去找一一,一定将话带到。”柏衍点了点头,又说道:“仙界现在尚有诸多事务没有处理,等空闲下来我就来找你们。”
小蓉点了点头,见柏衍的影像逐渐消失,将传音镜揣进怀中,拿起蜡烛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闭上眼睛仔细感受墨醴的气息,“地下!”小蓉摸着楼梯往地下室走去。
墨醴看着淑宸苍白的脸颊,岁月飘零早已侵蚀掉她原本的灵气。墨醴自觉刚刚失态,连忙道歉道:“抱歉,我晃了神,并不是有意要将你认作她人。”
墨醴想了想又说道:“你有什么愿望可以告诉我,毕竟是我有愧于你。”淑宸上下打量着墨醴,最后将视线落在了墨醴腰间的海棠花玉佩。
“你竟留着我之前的送你的海棠花玉佩。”淑宸眼睛瞬间就像是有光了一般,直勾勾地盯着玉佩。
墨醴当然知道事实并非如此,当时墨醴想要斩断这段才刚刚萌发的感情,将玉佩埋在了海棠树下,要是按照墨醴以往的性子,必然是自己告知真相现在却怎么都开不了口。
淑宸见墨醴迟疑心里也猜到了不少,干脆转移了话题:“算了,是我自作多情,既然你要满足我一个愿望,那我总要知道你的真名吧,你总不能真的就叫李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