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院子他记得,当年元日迎娶夏晚烟就在这里,到处都是大红的绸带,鞭炮的硝烟味热烘烘的,直往鼻子里钻。
后来元行迟和元夫人成亲,也是走了这院子。
而现在,元行迟的女儿元鹿离开了,黑棺停在灵堂,黑压压的,把人的心沉沉地拖着下坠。
陶眠触景伤怀,抬眸望了眼凄寒的碧空。
天儿可真冷啊。
腿边突然被人挤了一下,陶眠低头,竟然是元家的少爷元鹤。
元鹤紧挨着陶眠而站,还是长得慢,似乎和一年多之前没什么大变化。
陶眠把手搭在元鹤的头顶,小孩脑袋圆圆,还热乎乎的。
他望着远处的人群,心里想的还是元鹤元鹿。
这么小的孩子,离去的那一刻,不知道有没有害怕。
而比元鹿仅仅早一会儿出生的元鹤……不知道他明不明白死亡的意义。
仙人抚摸男孩头顶的手一滞,良久,深深吸了一口气。
太残忍了。
哪怕他作为长生的仙人,仍会觉得,人世间的苦难太多,怎么都见不完,怎么都救不尽。
元行迟在忙活了一整天后,才有闲暇和陶眠说两句话。
“陶眠师父,我……”
他开了个头,又语塞,喉咙梗住。
陶眠轻轻摇头。
“行迟,不必勉强。”
现在要他开口倾诉,或许是件难如登天的事。
元行迟双手掩面,痛苦万分。
“我知道这一天迟早会到来,但我没想到……它竟然这么快……我还来不及……”
“没有谁会为死亡做好万全准备。行迟,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华灯初上,府邸临着的那条街,又热闹起来,人声鼎沸。
有人欢喜有人忧。
一门之隔,明暗的两个世界。
元夫人哀戚的哭声,与长街上孩童的嬉笑声混在一起,绘成这斑驳人间。
元鹿的离去给元家夫妇带来巨大的创伤,元夫人整日闭门不出,元行迟办妥丧事后,又变得忙碌。
陶眠做了他能做的一切,为元鹿引路,给她祈福,告诉元家夫妇,他们的爱女下辈子还会投胎到好人家。
至于元鹤……陶眠心里惦念着,怕他留在府中久了抑郁,问元行迟要不要把他带去山里休养一段时间。
但元行迟说,他们失去了元鹿,不能再失去元鹤,婉拒了陶眠的邀请。
陶眠点点头,表示理解,便回了桃花山。
大蛇这些日子要冬眠了,懒洋洋的,只喜欢趴在床的一角,半天都不挪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