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头都没抬,手继续执着笔在纸上写着什么,梁九功端着盏走近,这才注意到主子并非是在读书而是在作画。
画上的女子风姿绰约,一袭藕荷色缎绣牡丹团寿纹袷氅衣,衣内衬湖色素纺丝绸里。
和一众秀女朴素的打扮都不同,这位郭络罗家的嫡小姐那叫一个花团锦簇,选秀的时候别说万岁爷一个男人了,就是他们这种早就没了根的都禁不住坏了规矩,偷瞧两眼。
梁九功心中早有成算,偏面上不显,只把玉盏放到主子不远处,便垂首候在一旁。
康熙画完最后一笔,忍不住自恋的拿起画端详。
画中的女子明眸皓齿、螓首蛾眉,一张芙蓉面看起来千娇百媚,相比后宫之中的嫔妃,更显张扬袅娜。
只是这画虽好,却没有把美人的气质凸显出来,终究是一张死画,没得叫人心生厌烦。
梁九功撇了撇嘴,刚才还好好的,只这一瞬怎么就闹起脾气来了?
莫非···
梁九功陪着笑,把画从地上捡起平铺到桌上。
“捡来做什么,一幅残图罢了,赶紧丢掉。”
梁九功诶了一声,躬着腰,脸上具是笑意,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位御前总管大太监是个多好相处的人呢。
“万岁爷,那位主子要是知道您给她画了幅画心里还不知道有多高兴呢。您说这是张残图,奴才瞧着却是极好,这可是后宫里独一无二的人物,您说是不是啊?”
康熙屈指敲打了下太监帽子,眼神狐疑的瞅着画,来回打量了片刻,才说:“罢了,留着吧。等干了就收到正殿的柜子里,与朕的诗放予一处便罢了。”
“嗻。统共不过再等三日,三日以后,万岁爷也就不用再睹画思人了。”
康熙斜睨了梁九功一眼,腿上没使什么力气,照着梁九功就踹了上去。
“狗奴才,就你话多。钮祜禄妃把人安排在了哪个宫殿?”
梁九功哎呦了一声,轻声说:“翊坤宫东配殿。”
翊坤宫?那位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
康熙转瞬一想,嚯的起身拍了拍梁九功的肩。
“干得不错,赏你一个月的月银。”
梁九功顿时眉开眼笑,倒不是为了那几两银子,而是因为自己再一次揣度对了圣心。
伴君如伴虎,可这虎若是伴好了,自己就是整片森林里的猴子,任你是雄鹰还是棕熊,都得听这只猴子的命令。
“对了万岁爷,庶妃乌雅氏刚被诊出来怀有身孕,永和宫的宫女特来向您报喜,您看要不要去瞧一瞧?”
康熙除了江山社稷,其次重视的就是子嗣,一听乌雅氏有了身孕,顿时龙颜大悦。
“走,去瞧瞧。”
两人刚走到门口,康熙突然一个转身,梁九功及时刹住脚这才没撞进他的怀里。
“万岁爷恕罪,万岁爷恕罪。”
康熙招了招手,梁九功当即从地上爬了起来,附在他耳边交代了什么,康熙这才大步离开。
梁九功回想着主子刚刚的吩咐,不由得心中大骇。
连子嗣之事都没能把万岁爷的魂勾回来,可见这位是真得万岁爷的看重,这要是进了宫,那恩宠也是独一份。
梁九功心中暗自记下康熙的交代,这才小跑着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