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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小鬼子逞凶狂乱杀无辜 受惊吓旧伤发秋香病倒(第1页)

天牛早早的把炉灰挑出去,把一天用的煤运下来,洗漱完毕等冯喜子来接班。今天出了怪事,从不迟到的冯喜子过上交接班时间没上来,而且昨儿天牛还再三嘱咐让他早点来,天牛有些生气,又到供热水时间他不来他不能坐视不管,还得帮他把活干了。他脱下穿好的衣服忙乎半天才把第一炉水加热,然后放到大和澡堂的大水箱里……快到中午冯喜子还没上来,天牛坐不住了,本以为冯喜子会早来他连早饭也没吃,这会儿饿得肚子咕咕乱叫。他着急了,担心冯喜子会出什么事。正晌午,外面突然响起几声枪响,他的心马上悬了起来,把锅炉里加好煤跑到街口去望。街上行人不多,被枪声惊吓的人们正在四散躲藏。一队荷枪实弹的二鬼子从南向北跑过去,少于二鬼子的一小队日本鬼子紧随其后。

天牛躲在街角偷偷观望着,在猜测发生了什么事。鬼子跑远后他听有人喊:“快过去看看,鬼子刚才在前街口挑死两个人……”天牛一下联想到还没来接班的冯喜子,脑袋嗡地一下如同被人打了闷棍,拚命朝前街口跑去,心里祈祷:可别是他……

这年头中国人的性命在日本人眼里贱如如蚂蚁,走在街上只要鬼子看你不顺眼,抓你没商量,就是一刀刺死你也没人治他的罪。见到日本鬼子最好的办法就是弯腰低下头,或是转身站着以示臣服。几天前天牛在街上看见鬼子搜一男一女两个中国人的身,一个鬼子把手伸进中国妇女的怀里乱摸,妇女发出惊叫引起同行男人的愤怒,上前和鬼子理论,另一鬼了不由分说举刺刀朝男人胸口刺去,男人慢慢歪倒血流了一地,女人哭叫着被鬼子拉走了。当时有很多中国人围观,都是敢怒不敢言。天牛也只敢在心里骂:狗日的小鬼子,俺日你八辈祖宗!

前街口躺着一老一少两具男人尸体,鲜红的血液正从他们的身体流出,没有冻凝的鲜血散发着血腥味、和淡淡的热气,很多人在围观,很多人在发出感叹:“好模好样的人说死就死了……”

有人小声:“这年头杀死个人比整死个耗子还容易,耗子还得挖洞找,两条腿的人遍地都是。”

另一人声音更小:“操他妈的,小鬼子早晚遭天谴!”

天牛站在边上看了半天也没弄明白他们为什么被杀,反正日本鬼子杀人也不用理由,明白了心里更生气,所以众人就都由聪明转糊涂了。天牛退出人群,心情沉重的往回走。他必须要接受一个现实,看到中国人被随意宰割,依然是敢怒不敢言。假若他敢发牢骚,可能还没振臂高呼出‘打倒日本鬼子’,身旁就会钻出特高科、或是汉奸队的特务把他抓走。这个时候他非常想念马黑子,如果马黑子在情形应该不会这样!如果多几个马黑子日本鬼子恐怕连门都不敢出!!这一刻他非常想去教堂看看马黑子,如果马黑子还在教堂,如果马黑子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他一定在所不辞!想想自己他觉得惭愧,人家在舍命抗日,而他却在苟且偷生,为什么活得这么窝囊?!今晚去教堂看看马黑子,手里还有几十块钱,马黑子用得着都给他……他想。

慧子在锅炉房门口站着,像是在等他。天牛看见她赶紧跑过来:“掌柜的,对不起,那边死了两个人俺过去看看,俺怕冯喜子在里头。”

“谁的死了?冯的……”慧子有些紧张,没有听懂天牛的话意。

“不是冯喜子,是两个不认识的中国人……让你们日本人用刺刀挑死的。”天牛加重语气,以示不满。

慧子没说话转身低着头走了,天牛愣住了,没想明白慧子是生他的气了,还是生他们日本人乱杀无辜的气?!他猛然想起锅炉里该填煤了,三步并两步跑回锅炉房。

马崽子他们还是跑错了路,两个时辰才跑出五十多里路。天快亮时马崽子才找对方向,光天化日之下他们却不敢跑了。好在马崽子有一个远房表叔在这附近的大房身村,此人姓王,靠打渔为生。马崽子在惊慌失措中想到这个表叔,高兴得直拍大腿,高叫着:“真是老天保佑——天无绝人之路!”马崽子决定在他家落一下脚,休息休息,喂喂马,天黑后再赶路。

这个时候秋香吓丢了魂,一切都要听马崽子的摆布,加上身上的伤疼得要命她也无暇多想。马崽子对多年未见的表叔撒了弥天大谎,他说秋香是他新娶的姨太,他送姨太回新京娘家治疗烫伤。

表叔表婶十分热情,一面夸着侄子有出息,一面不舍的把家里仅存的二块大洋送给侄媳妇做了见面礼。

一路的颠簸把秋香身上的烫伤都磨破了,往外冒着浓血水,秋香无法再骑马行进了。马崽子让表叔找来大酱,把大酱涂抹在秋香身上,想为秋香的伤口止痛不料却感染了,下午秋香就发起高烧,躺在炕上胡言乱语。表叔说这姑娘得好好静养两天……马崽子惶恐不安,这里离三姓屯五十多里路,一但走漏了风声他的小命难保。现在秋香人事不知硬走不行,守在这儿更是提心吊胆。马崽子六神无主,也不敢和表叔说实话,他独自来到大门口一颗接一颗的抽烟,眼睛盯着从门前经过的每个人。

冯喜子下了班也和天牛一样去拉小套,想挣点钱贴补家用,不料把脚脖子崴了,肿得跟大萝卜似的,连炕也下不了。她大女儿来送信,眼泪汪汪地把父亲的请求转告给天牛:“我爸说他这两天来不了……我爸说让你帮着顶几天班,要不东家一但找来新人替,他这份工作就没了……”说着眼中流下泪水,“我们一家子都靠我爸挣这点钱生活……”

“别说了孩子,回去告诉你爹,让他安心养病,有俺在他的活没不了!回去吧,等俺有时间过去看他。”天牛安慰着喜子的闺女。他也别无他法,想帮冯喜子保住这份工作,只有自己牺牲休息时间多挨累了。

冯喜子女儿千恩万谢的走了。天牛把锅火烧得通红,眼睛盯着红红的炉火出神,他现在不用着急了,冯喜子把他的计划打乱了,再着急他要等冯喜子脚好以后。想想他认为好笑——这不是没事找事嘛!冯喜子从来都没事,头一次求他点小事他自己还出了事。天牛又想这会不会是个不好的预兆……他有些放心不下了,等夜里压上炉子他要回工棚子去看看……

炉火烧得很旺,映照着天牛疲惫不堪的脸。他太累了,昨儿一天一夜几乎未合眼,今天又连轴转,他有些吃不消。但他必须打起精神干好活,为冯喜子为他、也是为一直关照他的慧子。他总在想,一个女人家撑起一个生意不容易,他不希望因为自己的疏忽砸了大和澡堂的招牌……

夜里锅炉房里的工作都忙完后,天牛准备回一趟工棚子,穿好衣服走出锅炉房他又改变了主意,朝着十字街的天主教堂走去。他想先去看看马黑子,向马黑子请教几个问题,他甚至想问问马黑子,像他这样的人抗联要不要?如果要他就不在这儿苟且偷安了。他太想真刀真枪和鬼子干一场,有了枪他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回来好好教训一下瘸龟田!

此刻是夜里的九点多钟,教堂里还有颂经声传出。天牛几步跃上台阶,刚想扣响门上的铁环,发现门没锁便小心的推开门走进去。走廊里空无一人,颂经声是从里面大厅发出的,听声音是很多人一起在颂,发出的共鸣声直冲人的耳朵。

天牛怕惊扰了颂经人放轻脚步往里走,想找个人问一下老钱在不在。一个戴眼镜的瘸男人和一个年轻修女人说着话,从里面的一间房屋走出来,天牛上前拦住眼镜客气地问:“先生,麻烦一下,那个姓钱的看门人在吗?”

眼镜上下打量着他:“你找钱——”眼神亮了一下,“你找他?!”

天牛脸上乐滋滋的,搓着冻红的手:“是啊,他在吗?”

一丝惊恐从修女的脸上掠过,她瞪了天牛一眼天牛没看到,天牛不敢直视修女的眼睛,他在等眼睛告知老钱的去向。

修女急了,上来拉住天牛的胳膊:“哎,你来的正好,麻烦你过来一下,帮我个忙——”不由分说,拉着天牛走到隔壁的屋子里,神色紧张快速小声地:“老钱让特务抓走了!外边那人是特务!”

“啊!”天牛汗都吓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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