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想到之事,温景州自更了然于心,
只她既怀了身孕,为她的身子考虑,便不能再如先前那般将她困在床榻,自也要将她或会伤害自己及孩儿的隐患提前防范,
将她交于除他以外的任何人他都绝不放心,最稳妥之法,便是叫她在他不在时安然沉睡。
遂自确明怀孕之日起,南榕终于可以穿上真正的衣服,也不必再受他摆弄,只白日里极少有清醒之时,自也无得机会做些什么,而但她醒来时,他必是在她身侧,作好整以暇若无其事状,温柔宠溺的看着她,
虽几日未得寸进,但南榕却并不急躁,她在他再次离开前要为她施针时忽地开口说话:“你知道吗,经脉不通会使胎儿无法吸收营养,自也不能平安长大,更有可能会因脑供血不足而胎死腹中,便是侥幸活下,也有极大可能会成为一个傻子,”
她看着他倏然深沉的脸色,若无所觉般安然闭目,殷红的唇瓣悠扬翘起:“快动手吧,由你亲自施针,叫你的孩儿由你所致夭折或痴傻,真是再好不过了,”
温景州持针的手顿在半空,幽深的眸定定望着她雀跃娇艳的脸,思忖片刻仍是施针下去。
黑原听他说完后,未多加思忖便点头说道:“大人所言不无可能,人无血不活,气不通不活,本该自行运转却强行阻滞,确有可能会致先天不足,亦或致痴傻,而胎儿前三月最是易有不妥,亦全赖母体供给,遂,为母子计,确不可叫夫人长处睡眠之中,”
这些日子他一直被留在府中,且日日亲手熬制养身补气,易受孕之药,虽未见过,却由此知夫人已被寻回之事,然他有意无意行于府中也未见她的身影,只在府中深处见有一处院门前被众卫严密把守,才不无意外想到她定然是被囚在那里,
他知大人深受折磨两年之久心中气怒可想而知,然大人终是心中怜惜未曾伤她,如今夫人不负期望再怀了身孕,
二人僵持已久,契机已到,夫人面柔内刚,且受了磋磨定不会低头,而大人深明其中,如今亦只是还未消气,
然夫妻之间无隔夜仇,且有了孩儿,便从前有再大芥蒂,也大可因此一笔勾销,总不至真做了怨侣一双,
他也实不忍见他们隔阂愈深,斟酌片刻后便语重心长道:“大人与夫人乃天赐良缘,合该是琴瑟和鸣携手终老,且大人胸怀宽广能容得天下,自更能容下心爱女子一切任性,夫人虽心性刚强,然这世上唯柔可克刚,而夫人如今有孕在身,最易多愁善感自伤己身,值此之时正需亲近之人关心呵护,如此母子既可均安,亦可夫妻相合。”
她那般对他,不惜以二人孩儿为代价也要报复他离开他,温景州未伤她分毫,未斥她一句,已是格外优容,且心中不舍,更是仍要与她携手共白头,
然隔阂已生,便如褪了痂的伤疤永远盘亘,便他可以包容她,她却也不会罢休,遂,此次便他不舍,也定要狠下心别了她的性子,便是她怕他恨他被折了棱角性子,日后他也会重将她宠出新的来。
黑原看着他不为所动的背影,心内摇头,出了前厅后,他遥遥看向那被重重屋檐遮挡的院子所在,长长叹了声,现下只望夫人能自己想开,母子安好吧。
南榕恨不能立刻流了她,怎可能会安好,且如今虽她得了清醒,可孕吐却随之而来,胃腹翻腾的痛苦,时时盘亘在胸的恶心躁动折磨得她生不如死,
可她却什么也做不了,他虽不在,却在屋中安排了数个婢女只用看着她,只要她动一下,这些雕塑一般的婢女便会一拥而上将她包围,
平日里偌大空旷的房中,因为她们的存在变得逼仄窒息,明明身体自由着,可铺天盖地的束缚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南榕扶着被包裹着厚绸的床柱短促沉重的喘息着,可她却如得了肺病没有一口气是轻松的,就站在她一臂之遥的婢女身上是没有异味的,可她却偏偏能闻到让她胃腹翻涌的浑浊之气,
她失态的叫她们离远些,可却无人理会她,她呼吸不到新鲜空气,她的头被无名之物重重压着,她得不到自由,她是一个人,却得不到身而为人的尊重,她快要疯了,
“我叫你们走开!离我远一点,我不能呼吸了,你们听到没有走开啊!”
南榕红着眼面若疯魔般冲榻边面无表情的婢女失声驱赶,浑浊的空气随着她说话时趁机而入叫她不能自控的俯下干呕,她的呼吸已经越来越重,头中也一直在嗡嗡鸣叫,
她忍不住抓紧头发想去撞向同样被厚厚包裹着的床沿发泄,却连一根头发都不曾拽掉便被数双手一拥而上,她愤恨不甘的看着在眼前不断晃动的脸,失声怒喊,瞳孔骤缩,胸中淤堵,忽然闭了气去。
?
第104章[v]
温景州将她带回许久都不曾叫她出事,如今不过是离了半日,她竟在房中晕倒,闻得此讯,他连半分犹豫都不曾,便丢下国之政事满堂臣子向天子道急离宫,且一出宫门便直接策马疾回府中。
深黑的眸在看到床榻上一动不动仿似了无声息的女子时骤然顿跳,无人知他浑身发麻险些踉跄,他稳着步伐几步来到榻前,冰凉的大手微不可察的颤放在她鼻前,
只是两息时间,他便仿如等待许久,当那一抹极浅极缓的气息佛来时,他猛然浑身一震,而后俯下身将床上双眸紧闭面色煞白的女子牢牢抱入怀中,直至她的气息,心跳,在他的耳畔回荡越大,他急跳的心才渐渐平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