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个脆生生的话声起自身后:“好没规矩的丫头片子,郎爷一来就往身上缠,也不知道给郎爷倒茶、拿烟、看座儿。”
云英回身一看,只见门口站着个华服佳丽,年可三十许,薄施脂粉,风姿撩人,尤其那双眼,太灵活,跟会说话似的,心想:这想必就是那位名满京华的金九奶!
她这句话还真管用,姑娘们马上离开商二忙了起来。
商二抽空一翻腕,一颗鲜红欲滴的珊瑚珠托在掌心递了过去,含笑说道:“上回空着手来,这回得带点薄礼巴结巴结九奶奶。”
果然是金九奶奶。金九奶“哎哟”一声道:“这么贵重的东西,叫我怎么敢拿呀……”
说是这么说,两根水葱儿似的指头从商二掌心里捏走了那颗珊瑚珠,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把根小指头在商二掌心上轻轻地挠了一下,美目流波,瞟了商二一眼:“郎爷别走,今儿个在这儿吃饭,我给您烫壶酒,陪您好好喝两盅……”
一抬眼道:“丫头们给我好好侍候郎爷,有一点儿不周,留神我剥你们的皮。”
“好,”商二笑道:“真要那样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金九奶笑了,她笑的时候更撩人:“您玩儿去吧,上房还有客人,我失陪了。”
临走还瞟了云英一眼:“真是什么人配什么人,这位小兄弟好气宇。”
她那双认钱的眼倒颇也认人,她走了,留下一阵熏人的香风。
云英低低说道:“幸亏我还没二婶儿。”
商二轻叱说道:“你给我闭上嘴!”
姑娘们又过来了,连推带拉地把商二按在了一张桌上,这张桌上是骰子,一个细瓷大海碗里面丁当响。商二刚坐下,姑娘们依偎在了身边!
对面一个老头儿两眼一翻,苦笑说道:“姑娘们真是势利眼哪,来了有钱的主儿别的人就全不顾了。”
商二笑道:“姑娘们快过去一个吧,要不然别人要吃醋了。”一桌子都笑了。
另一个道:“郎宏一来,我看今儿个就没的混了。”
商二笑笑说道:“今儿可不一定像上回那么好运气。”
真让他说着了,刚下的注就让人给捞过去了。
他这儿赌上了,云英站在他身后实在无聊,无聊间一个姑娘过来了,姑娘长得娇小,人也很清秀,这么多粉头,数她没擦胭脂没抹粉,还有一种天然的少女美。
姑娘瞟了他一眼道:“您这位爷怎么称呼啊?”
匆忙间云英来不及想别的,当即说道:“我姓云。”
姑娘道:“云爷跟郎爷是……”
云英笑笑说道:“我是郎爷的跟班儿。”
姑娘道:“跟班儿,不像啊,我瞧您像哪家的贵公子!”
商二笑着说了一句:“我这个跟班是娘娘身子丫环命。”
姑娘笑了,笑得很动人:“郎爷真会说笑话……”
黑白分明的一双眸子一转,转到了云英身上:“云爷要不要哪儿玩玩?”
云英忙摇头说道:“不,谢谢,我不懂。”
姑娘道:“您客气。”
云英道:“不,我真不会。”
一个赌客“哈”地一声笑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郎爷的人不懂赌,那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正说话间,打院子里过来一个人,正奔上房。
一个赌客一咧嘴,道:“嘿,快瞧,金九奶的主儿来了。”
云英眼尖,一眼便把那人看个清楚。
四十多岁个汉子,中等身材,穿着极讲究,极气派,月白色的长袍黑马褂,乌油油的一条发辫,唇上还留着两撇小胡子,人挺白皙,不俗,还带着几分潇洒!
云英出自名师,跟着麻四这么多年,什么人没见过,只觉这人步履轻快而稳健,不像个普通人。
他暗地里拿膝盖顶了商二一下!
商二往外看了一眼,“哦”地一声道:“怎么,金九奶还有主儿啊,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金九奶有这么一位‘挺’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