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钟前得秉速件,要改第四册的书名,你如觉得好,就可由他全权做主。他要我速复,所以赶写此信。
《八十年代》本月号有一段讲千秋评论丛书的事,你看到了吗?康宁祥他们说:“这些书预料将很赚钱,但是否被禁,令人担心,但也许愈禁愈畅销。”我前后写的书,被禁近二十册,我才不怕呢! 因选举被判三年半的刘峰松(他太大再接再厉今年竞选省议员落选)将移龟山执行,今日他向所方请求与我借别聚餐,中午与我席地吃饭大聊四小时。
我的艺术家,最近你做陶艺吗?我想起老子的一段话:“挺植以为器,当其无,有器之用。”“蜒”是以水和土,植是黏土。这话就是说,做陶艺成了艺术品,用它空无地方装东西,才能发挥它的意义。可见人生的许多真理与愉悦,由陶瓷可象征得之。
一九八一年十一月十八日下午 五
汝清——十一月十九号给我看到的:
我真不明白,她怎么可以守中立?中立是一种道德上软弱的表征,你应该只给她一000元,作为守中立的惩罚,并且这一000元,应由中立者的左右方各出一半,这样她拿了才更有均衡感。当然,以上说的是玩笑,我赞成你还是每月付五000,这样你就过得更好一点,如果多付了不会更好一点,那么还是付四000或三OOO或二000或一000或五00或0,总之,要付到恰到好处为最聪明,也许,付二000就是恰到好处,那么结论是:好吧!就付二000到五000吧!
湖南有句谚语是:“一碗饭,养恩人;一斗米,养仇人。”意思是说:一个人在穷困时或危难时,你给他一碗饭,他会终身感激你是他的恩人;但你若处理得不好,使他对你多寄希望,或养成他依赖你的坏习惯,那你给他一斗米(n碗饭),他仍然意犹未足,仍然说你对不起他。这是人性问题。我母亲有八个儿女,我一个人出的钱,每月都比其他七位加在一起还多得多,可是她却有离奇的公平标准,结果呢,既不穷又出得最少的反倒最得她的欢心。(以后我会详细证明给你看,那时候,你一定会气得宁为孤儿!)
前一阵子胡适的儿子胡祖望回来,把他母亲留下的许多日记文稿通通烧掉。这位胡老太就是离奇的,胡适一辈子对她那么好,她却不断的乱说乱写乱骂。胡适死的那天,她甚至 表演捶尸,大哭“死鬼胡适之呀”!有些老太婆有严重的偏执狂,认为全世界都对不起她。某星妈有一天对我哭诉说:“李敖你看我多可怜啊!我自从肚子里怀了她(某明星)以后,她爸爸就永远不与我同房了,我就一直守活寡了!你看我有多可怜啊!”我说:“你有没有想想你有没有错呢?你买来硝镪水要毁你丈夫的容,你丈夫离家出走,你的可怜,又怪谁呢?”
我最厌恶的人,就是有偏执狂的老太婆。对这种偏执狂的老太婆,我有一个比喻来描写你的哭笑不得,跟这种人有干系,就好像你在公车上,不小心碰到一个老太婆,老太婆立刻大哭大闹,要抓你去警察局,理由竟是——你要调戏她!
这么多年来,我被国民党的许多老混蛋纠缠住,我都有种被扭送警察局之感。
在以你为M的小说中,我把你那位守中立的写得很动人,你看了以后,你一定会付五OOO。她会拿出五OOO中的一半,去修她汽车门上那块老是掉下来的玻璃。
寄一块十八岁的世界小姐和她五十二岁的男人的剪贴给你。
一九八一年十一月二十日夜
给H的十三封信
一 亲爱的H:
你好残忍,也不给我来个电话,整天等电话铃响,耳朵都过敏起来了。
从上个星期二开始,就没见过你的面;从星期四开始,就没听到你的声音,接着是周末和星期天,我知道你并不在家,我不愿意想你去了哪儿,总之,我好嫉妒、好气。
昨天晚上气呼呼的回来,做工到两点半,决定早睡一次,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于是吃了一颗Doriden,用你睡觉的姿式——趴着睡,才算睡着。
可是睡得不好,像一只睡不好觉的山羊,一清早就醒了。 你记得印度象吧?它也像你那样睡,或者说,像我昨天晚上学你那样睡,可是当它病了的时候,它就不趴着睡了,它要站着睡。
快给我来个电话吧,H,不然的话,我要站着睡了。
敖
一九六四年八月三日
二 亲爱的H:
什么时候来看我?我让你看看什么是真的男人。
别以为你碰到或踢开的那些男人是男人,他们全不是,他们只不过是“雄性的动物”而已。
你没有见到过真的男人,你只见到许许多多的“雄性的动物”,而你以为那些“雄性的动物”就是男人。
好可怜的漂亮女人!
我要修正你二十多年来对“男人”的定义,我看到你跟那些假男人在一起时,我好难受。
为什么十足的女人不碰到百分之百的男人?我要彻底追究这个答案。我要从你身上得到这个答案。
不要笑我很自负,很神气,你碰到我,你会失败的。
敖
一九六四年八月四日
三 亲爱的H:
送上图片两张,一张是你在八月六号上午看中的,一张是八月二十八号下午看中的(只看中了上半身,所以只送你上半身)。都是我“心许”并“答应”给你的,我现在送给你。
我觉得在这个世界上没有真正了解我的人,至多只能了解我的一两个层面,然后就根据这一两个层面来论断我或折磨我,这就是人生。
我真希望我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