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重重帷幔和道道门窗,她像是看到了谢珺举着垂髫幼女时的阿霁在堂前采摘橙子的情景。
清霜遍地,呵气成雾,她袖手站在廊下,旁边陪着的是新近归来的姮娘。
那时候的姮娘心如死灰,了无生趣,沉浸在幸福中的她根本无法体会到她的心境,只想着用金银财帛高官厚禄来安慰。
想到这里,她再也忍不住痛苦悲啸,为什么就妥协了呢?
她应该把丹药强行塞进他嘴里,才不要管他怎么想,只要肉身不腐,灵魂就不会离开。妖法也好,禁术也罢,哪怕玄鹤不同意,她也一定能把他复活,这些年想求见她的方士多了去……
姮娘闻声赶来,掀开帷幔,看到榻上的情景慌忙跪了下来,颤声道:“陛下请节哀!”
她不想在人前失态,爬起来抹了把脸,抓过外袍抖开,将他从头到脚覆住,可是望见身前那奇怪的突起,还是忍不住悲从心生。
姮娘站起身,迟疑着将手搭在了她肩上,像个长辈般,轻声细语道:“陛下,人还未走远呢,您去跟他好好说,他听得见。”
她半信半疑,俯身过去趴在他耳边,柔声唤着,用商量的口吻和他说话,可他无动于衷。
姮娘红着眼眶,用笃定的语气鼓励道:“别灰心,再试试。”
她静下心来,反复再三,仿佛奇迹一般,那僵硬弯曲的手臂竟真的缓缓放了下来。
“你看到了吗?他听得见我说话,他听得见,他没走,三郎他没有走……”她喜极而泣,又哭又笑,兴奋地叫嚷着。
姮娘算是和她一起长大,早年也曾外嫁,丧夫后便回到了故主身边,几乎亲眼见证了她生命中所有的起落。
可除了十多岁时母妃病逝,她再未像此刻这般悲伤和狂乱。
如今这世上,雍王是她唯一的至亲,她接下来要面临的挑战,恐怕不亚于失去丈夫。
姮娘叹了口气,取来热水巾栉,帮她擦着手和脸,温声道:“千岁早就安排好了一切,您也知道这一日必将到来,快打起精神,再过几日就是中秋了。”
她咬了咬牙,猛地低头将脸埋进了铜盆中,直到再也不能呼吸才‘哗啦’一声起来。
水流顺着脖子漫过肌肤,温热感只有一瞬,很快就变成了透骨冰凉,而她也终于清醒。
“让韩遥进来。”她面上的癫狂和无助已经消失,像是齐齐消融在了那盆清水中。
姮娘帮她挽好发髻,整好衣袍,躬身退了出去。
她走过去推开了窗,仰头望着远处的阙楼。那里是武库的方向,再往后是太仓,只要这两处不生变,任谁也翻不了天。
韩遥趋步进来,在榻前跪下重重叩头。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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