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益民说了句“回来啦”,连婉琪则站起来说:“我煮了点夜宵,盛出来给你们吃。”
“我不吃了,我在减肥。”换好鞋子以后,徐依岚就到上楼休息了。
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尝过母亲的手艺了,徐依怀心满意足地坐在餐椅上,美美地吃了一顿夜宵。抹茶也跳上了餐椅,在她旁边安静坐着,时不时会吃到自家主人递过来的肉片。
等徐依怀喝完最后一口汤,连婉琪才说:“你在医学院的学位还保留着,你打算什么时候继续攻读?”
“我现在这份工作做得好好的,我没有换工作的打算,更没有继续念书的想法。”徐依怀伸手摸了摸抹茶,温柔地对它说,“睡觉去咯。”
正当她要站起来的时候,连婉琪语气很冲地说:“坐下!”
徐依怀又坐了下来。
连婉琪一脸不悦,她对徐依怀说:“什么叫没有继续念书的想法?那时候妈妈不是跟你说好了吗,你想学什么宠物护理可以,但不能把这当成自己的终身事业,玩够了就要继续学医。”
徐依怀用手指戳着餐布,音量不大:“这都是您一厢情愿的想法,我从来没有答应过。更重要的是,我不是闹着玩的,我现在所做的事情,就是我想要终身奋斗的事业。”
连婉琪觉得不可思议:“难道你这辈子就为了这些猫猫狗狗活着吗?”
“这有什么问题?”徐依怀虽然动怒,但还是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你们别跟我说什么更有价值之类的话,任何生命都是平等的,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我没有你们那么伟大,但不代表我所做的事情是一无是处的。”
当年徐依怀放弃自己某知名医学院的学业,毅然跑到本地一所普通高校,成为一名临床兽医学专业的插班生,除了祝潼无条件地支持她以后,其他亲属全部持反对意见。作为母亲,连婉琪虽然不赞同,但还是需要照顾女儿的感受,她没有言辞激烈地指责徐依怀,不过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劝她回头是岸。
徐氏家族是本埠有名的医学世家。徐依怀的爷爷徐继康曾是省中医院最权威的中医兼院长,现今已临近古稀之年,他还被各大医学院争相返聘。在父母的耳濡目染之下,徐家的孩子都踏上学医之路。
徐依岚比徐依怀年长三岁,如今已经是本市妇幼保健医院的妇产科主任,相比于玩心未定、毫无作为的徐依怀,徐父徐母更加偏爱长女。对此,徐依怀毫不在乎。在祝潼的耳濡目染下,她对很多事情都看得很开,反正她又不是人民币,不能够让每个人都喜欢自己,既然如此,她还不如做自己想做和喜欢做的事情,总是为了别人的期许和目标活着,太累了……
这场谈话还是闹得挺不愉快的,徐依怀整晚都没有睡好,翌日早上窝着床铺不肯动,最后还是徐依岚过来叫她,她才慢吞吞地下床。
徐依岚跟她说,今早要去一趟秦宅,秦家奶奶经常惦记着,徐依岚每次跟这位老人家做身体检查的时候,她都要求自己下次一定要把妹妹带过来。
秦家是琼京是颇有地位的家族,徐家三代都是秦家的家庭医生,两家的渊源不浅。秦老太太一直盼望有个可爱活泼的小孙女,奈何儿媳妇们都怀了男胎,她还是挺失望的。幸好徐家这两个丫头跟她亲近,这才稍稍弥补了自己的遗憾。
今天徐依怀还是带着抹茶出门,徐依岚这次只是皱眉,并没有说什么,因为她知道秦老太太喜欢宠物。
秦宅距离徐家不过三十分钟左右的车程,在这空挡,徐依岚态度关切问她:“昨晚又跟妈妈吵架了?”
“没有吵架。”徐依怀揉了揉自家的额角,“我们只是进行激烈的辩论而已。”
“你就不能退让一点吗?”徐依岚低声说,“真不懂你……”
徐依怀沉默下来。
车厢里安静得有点怪异,徐依岚将车载收音机打开,电台主持人正播报一则娱乐新闻。她想起了跟祝潼通的电话,于是问徐依怀:“表姐说你谈恋爱了,是真的吗?”
徐依怀愣了下,接着否认:“还没有呢。”
徐依岚分神看了她一眼,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端倪:“还真在暗恋人家呀?”
这下徐依怀就不做声了。
“你该不是真暗恋什么小明星吧?”徐依岚说。
“什么嘛!”徐依怀的反应有点大,“才不是!”
徐依岚的语气有点古怪:“不是就最好了,你放弃学医爸妈已经很不高兴了,你要是学表姐那样沾到那圈子里的人,肯定会把他们气死的。”
这话让徐依怀觉得刺耳,她正想替祝潼平反的时候,车子已经驶近了秦宅的雕花大门,她撇了撇嘴,最后什么也没说。
徐依怀接近半年没有来过秦宅,上一次来是在年初,她跟随父母过来拜年。佣人带着她们进主屋,秦老太太知道这对姐妹今天会过来,因此早早就在客厅等着了,看见徐依怀,她便笑起来:“小野猫,终于肯来看我了?”
年幼的时候,徐依怀比徐依岚好动得多,她古灵精怪,满脑子小主意,经常让秦家的佣人头疼不已,还暗地给她取了个绰号——小野猫。这绰号不知道怎么就传到了秦老太太的耳里,她觉得有趣,于是也跟着叫她小野猫。
徐依怀笑得有点腼腆:“秦奶奶,我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人家现在真的很正经、很斯文的。”
秦老太太把抹茶招到自己身旁,一边替它顺毛,一边对徐依怀说:“好好好,我们怀怀现在不再是小野猫了。那么,已经是大闺女的怀怀,你到底什么时候才愿意做我的孙媳妇呢?”
徐依怀娇嗔:“奶奶,您怎么还在开这个玩笑!”
这玩笑的根源可要追溯到徐依怀还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当时秦老太太得知连婉琪再次怀上女胎,真是羡慕又嫉妒,她经常去看望连婉琪,还说等孩子出声以后,一定要让她带带。连婉琪对秦家有几分攀附心理,听她这说便半真半假地说,别说带带,就算您让她做您的孙媳妇也没有问题。始料未及的是,这玩笑一开就是二十多年,到现在似乎有点真假难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