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晴儿错愕抬头,温子期推开了压制他的人,站在长桌的另一侧,冷漠地看着她。
他说:“你的手太脏了。”
活在记忆力的温润友善的少年仿佛变了个人,每个字都化成锋利的冰刃,往宁晴儿的心口扎。
即使她后来喜欢上了凌一,可温子期依旧是她心里可望而不可即的白月光,每次看到温子期和陈微妮站在一起,她总会逼自己无视他们,实际上心底在意地要命。
她红着眼睛又哭又笑:“我脏,从头到尾,我有让人伤害过你吗?而她呢,抢走了你,又抢了凌一,她活着就是为了让我不痛快的!”
就连最后,她都没想过杀温子期,只是让他眼睁睁看着自己如何斗赢陈微妮。
温子期没有跟她说话,他走过来,像看着沉睡的爱人,眼瞳里倒映着她的侧脸,深情又哀伤。
在定格的时间里,他的指尖落在她柔软冰凉的脸颊上。
“回去吧。”
他呢喃着,声音轻而温柔,像从拂过耳侧一阵飘渺的轻风,又像灵魂深处的空灵的叹息。
宁晴儿目之所及的世界如同失去支撑的沙堆,随着他消散的尾音而塌陷,定住的人,天花板,墙壁,桌椅都散成细小的颗粒,猛得朝她眼球扑来,封住了她所有的感官,她像是被封印在了自己的身体里,只剩灵魂还在惶恐地思考发生了什么。
可能过了很久,也不知道是多久,宁晴儿的感官归位,眼前的光亮的刺眼,周围也出现了大量的声音。
她猛得大口呼吸,心跳重的自己都能听见声音,惊恐地东张西望。
温子期对她干了什么?他说回去,要回哪里?
“这次小考我考的好差啊。”
“你还差,你看看我,作文没写完,语文才86分,完了完了,下节课就是语文课,要挨骂了。”
宁晴儿眼前的每张面孔都和记忆里的人一一重叠,都是她的高中同学,鲜活又年轻,正无忧无虑地肆意欢笑。
这里是海市!是出事前的海市!本来应该变成丧尸的同学又恢复原样了,怎么会这样?难道那段末日的时光是她在课间睡了一觉做的噩梦?
宁晴儿想到什么,往教室后方看过去,坐在最后一列倒数第二排靠窗位置的少女扎着高高的花苞头,脖颈修长白皙,一张鹅蛋脸上五官娇媚甜美,纯黑的眼瞳显得无比澄澈,她嘴角浅浅上扬,看上去十分纯良无害。
几个女孩围着少女叽叽喳喳地说话,却无人注意到她的眼神是放空的,仿佛在独自思索着什么。
察觉到宁晴儿的视线,她偏头望过来,四目相对时微微一愣,随即笑容更深,眼中是熟悉的戏谑。
宁晴儿如遭雷劈,不是梦,也不是之前那个一无所知的陈微妮,她的眼神分明透露出,两人之间你来我往那些斗争,她全都记得。
难道温子期说的回来,就是指回到原点吗?
宁晴儿在一瞬间情绪崩溃,大哭了出来,她最初只不过是想报复欺负她的人,谁知道最后死了那么多人,世界也变得一团糟。
陈微妮最后的话说得对,她其实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恶毒,她也会在深夜后悔,后悔害死了很多无辜的生命,也会为真相的暴露胆战心惊,怕自己成为全人类的公敌,每次献血都是想尽力去补偿自己犯下的过错。
陈微妮自杀的那一刻,她松了一口气,没觉得自己多开心,更深的感觉是悲哀。
悲哀她和人斗到最后也没有得到好结果,成了卖国贼,成了移动血库,喜欢的人一个也不喜欢她。
可现在世界恢复原样了,宁晴儿又不知道自己应该以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被她逼死的陈微妮,怎样打起精神重新度过接下来的生活。
她突如其来的爆发把整个教室的人吓一跳。
“她怎么了?”
“不知道啊,也没人欺负她,突然就哭了,丑人多作怪吧。”
宁晴儿抬头破口大骂:“你才丑,你全家都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