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有些心不在焉:“兄弟,咱们商议这些有用么?”
徐志穹诧道:“怎会没用?”
太子道:“你觉得那刺客,真是怀王派来的么?”
徐志穹真觉得那不是怀王派来的。
可这事涉及到昭兴帝,徐志穹不敢轻易开口:“殿下觉得呢?”
太子没有回答,反问一句:“你觉得那刺客是谁?”
徐志穹低声回答道:“我觉得那刺客就是公孙文。”
太子点点头:“我也觉得是他,我这双眼睛,能看见些东西,有些东西我想得明白,有些东西我想不明白,在公孙文身上,我总能看见父皇的身影!”
徐志穹咬咬嘴唇道:“不管背后指使之人是谁,总得找个帮手,能拦得住刺客的帮手。”
太子猜到了徐志穹的意思:“外面的帮手进不来,里面的帮手也出不去!”
徐志穹捏捏下巴道:“是要冒点险,但也值得,不光要保全殿下,还要想办法生擒那刺客。”
……
当夜,公孙文到怀王府上赴宴。怀王兑现了在天章阁前的承诺,以上宾之礼相待。
王府夜宴,遵循古礼,用的是分餐制,也就是一人一桌吃饭,酒过三巡,怀王又向公孙文请教两心之论,公孙文苦笑道:“某在天章阁论辩时败于一黄口小儿,怀王殿下仍愿听我两心之论?”
怀王笑道:“先生谬矣,两心之论乃学之大成,岂能因一竖子诡辩之言,而掩其光华?”
公孙文拱手施礼:“殿下有此一言,文,感遇忘身。”
“寡人读先生著作,有一事不明,想向先生请教,先生尝言,愚者举目无数,智者万里无一,世间智者当真如此罕有?”
公孙文摇头道:“智者并非如此罕有,某有此一言,另有深意。”
“还请先生明示!”
公孙文道:“昔日吾于咏州讲学,一名弟子赠我一块璞玉(包在石头里,没有雕琢和加工的玉石),以为束脩,同窗皆笑那名弟子,说他吝啬如是,送了恩师一块石头,若是连我都不认识这块璞玉,这名弟子只怕要委屈到死,
智者并不罕有,一如石头里的璞玉,只是懂得分辨玉石的人,实在太少了,如此才显得玉石珍贵。”
怀王赞叹道:“先生所言极是,不知那位学子后来如何?”
公孙文道:“我跟其他学子说,这块石头无比珍贵,里面装着玉石,学生们不信,说玉石都是天生地长的,怎么可能出生在石头里?
愚人总觉得玉石不可能生在石头里,就像他们觉得英才不会出身在平民里,其实智者并不罕有,只是因出身卑微,而被愚者埋没了。”
怀王对此深表赞同:“确如先生所言,智者遭愚者埋没之例子,比比皆是,仅寡人亲眼所见,便数不胜数。”
公孙文道:“怀王殿下身在朝堂,定知朝堂之事,满朝皆是愚人,此例自然屡见不鲜!”
怀王长叹:“为何我大宣朝堂愚人甚多?”
公孙文笑道:“自古英雄相惜,愚人却也相惜,英雄彼此敬畏看重,愚人彼此遮丑护短,愚人自然喜欢愚人,愚人的朝堂,自然愚人得志,智者屡受排挤!”
怀王闻言,笑而不语。
这话是在挖苦昭兴帝,但怀王并没有做出回应。
初次对饮,怀王不可能对公孙文如此信任。
他继续在哲学的层面上和公孙文探讨两心之论,探讨至精髓之处,怀王忽然招手,命奏乐咏歌。
一女子缓缓走进正厅,肌肤晶莹,似有珠光流采,眉目含情,似有星辰闪烁。
这个女子身上带着光,夺魂摄魄的光,正厅内外的侍卫不敢多看这女子一眼,感觉随时会窒息。
位列两旁的侍女也不敢多看一眼,感觉自己生为女子,枉活一世,看了这绝世美人,实觉羞愧万分。
此乃大宣第一歌姬,林若雪。
林若雪来到公孙文面前,施礼道:“公孙先生,容若雪献歌一曲!”
公孙文面带笑容,微微颔首。
怀王则看着公孙文的表情。
“小桃谢后,双双燕,飞来几家庭户。轻烟晓暝,江水暮云遥度,帘外余寒未卷,共斜入,红楼深处。相将占得雕梁,似约韶光留住……”(摘自宋代词人吴文英——《双双燕·小桃谢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