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站在庭院中,旁边的石桌上还摆着一盘残棋。看到她来了,皇帝转身看向她,示意她坐下。
江嘤嘤也没有推脱,十分自然的在石桌前坐下,从棋盘中拿起了一颗黑子。
皇帝站在她旁侧,却并非是想要与她对弈,而是问起了江嘤嘤关于宁贵妃的事,宁贵妃会下棋,却很少会于他对弈。
宁贵妃说,不管是赢了陛下或是输给了陛下,都不是件叫人高兴的事。
有时候,皇帝来含露宫的时候,就会看见贵妃与江嘤嘤于棋盘前对坐,两人开怀的说着笑,模样亲昵无比。
“从前贵妃与你对弈的时候,都会与你聊些什么?”他迫切的想要从旁人的口中再听到些有关于贵妃的只言片语。
江嘤嘤指尖捻着黑子,久久没有落下。不知为什么,她竟然有种错觉,没准皇后还没死,皇帝就先疯了。
若真如此,那皇后还能亲眼见证这历史性的一刻,也不枉她多活这些时日了。
“母妃啊。”江嘤嘤舌尖微顿,抬眸看向皇帝迫切的样子,意外地懂了他眼神中透露的,他想听到宁贵妃与人说起他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可是当年人在的时候,他将人掰折羽翼,困于宫中,斩断其与杨家以及宫外的联系。如今人已经不在了,他倒是怀念上了。
江嘤嘤知道他想听什么,但是江嘤嘤当然不会如他的愿,她将指尖的棋子放回棋碗里,微微一笑,“她常会说起夫君幼时的样子,陛下想必应该没见过。母妃每每说起来的时候,都算是可惜。”
果然,皇帝的脸色变了。
江嘤嘤心安理得的坐在石凳上,欣赏着皇帝痛苦的样子。她直接慢悠悠的滑过桌上的棋盘,捏着一颗玉子摩挲,一边悠悠的叹着气:“母妃还说起过,从前在冷宫的日子……”
她向来知道怎么往人心坎上最痛的地方戳,即便面对的是皇帝,她也未曾口下留情。
这些当然不是宁贵妃说的,但是江嘤嘤什么都知道。
她语气不轻不缓,带着一股子从容不迫的味道,却成功的说的皇帝满眼发红,呵斥她住口。
江嘤嘤闭嘴了,视线却没有从皇帝身上挪开。
皇帝阴沉的看着她,园中的仆婢早在不知什么时候,就已经被遣散了,如今整个庭院之中都是空荡荡的。
江嘤嘤眸色微闪,看出他起了杀心。
但是她动也没动,仍旧好生生的坐在石凳上,抬首神色自若的看着皇帝。
能在皇帝站着的时候安然稳坐着,放眼整个天下,怕也就只有她一个人了,但是江嘤嘤却没有丝毫的惶恐。
皇帝摩梭着指尖的玉戒,沉声道:“男人!”
很快,从后面的大殿之中,
有太监走了出来,手里端着一个檀木托盘,上面放着一把匕首,一杯毒酒和三尺白绫。
皇帝看着她道:“太子身上之伤是你所为?”
江嘤嘤当然不承认,翘唇讥讽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太子时而说是我夫君所为,又时而说是我所为,便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吗?”
“当初朕为你和燃儿赐婚是想提醒于他,莫要与太子相争,如今看来是朕之过错。”皇帝阴沉的看着她,“从前贵妃便被你迷惑,如今燃儿此去云州,朕断然不能有你这样一个心思歹毒手段狠辣的女人在身侧!”
之前京中就有二皇子妃,不让二殿下那妃妾的传言在。从前皇帝也没有在意过,上次太子前来提醒,他才注意到这些。
堂堂皇子,竟然被一个女子家欺压至此,夫纲何在,成何体统!
江嘤嘤好奇:“陛下就不担心,李燃知晓后,怨恨陛下吗?”
“燃儿怨恨朕的已不再少数,也不多这一桩事。”皇帝冷然的看着她,“等你去后,朕自然会为燃儿寻一个性情温淑的名门嫡女为妻。”
“陛下若想除去我,一道圣旨即可,大可不必找这样多理由。”江嘤嘤叹息一声,从容的抬手从托盘中拿起锋利的匕首,朝自己脖颈间比划了比划,接着又微微的扶了扶小腹。
“可怜夫君才丧母不久,茶饭不思了半月有余,如今又要经受丧妻丧子之痛。”
说罢,手里的刀就重重的向脖颈尖刺去。
“住手!”皇帝忍不住呵斥。
江嘤嘤手上一个没刹住,刀刃堪堪划破皮肤,有血珠从缝隙中沁出来。她忍不住略微蹙了蹙眉,抬眸不解的看向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