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桑落步伐一滞,回头,隔着夜色与距离,展颜一笑,“晚安。”
四目相对,眼神里逃匿出来数不清的欢愉跟心动。
一直回到家里,江与鹤的唇角也没垂下来,任谁看都是春风满面的样子。
他觉得自己太亢奋了,应该喝点冰的来缓解一下。于是乎,他直奔冰箱,从里面取了瓶水。
冬季里喝冰水,还真是相得益彰,冰得爽快。不过还是没有浇灭他周身的灼热。
晃眼一看,视线里出现一抹红。
他又低头笑了。
那是她专程给他的草莓。
笑着笑着,他想起了楚桑落方才问她是怎么说服秋越川的。
不过是有着类似经历,所以能精准指出痛点罢了。
他合上冰箱门,仰头靠在金属外壳上。
他还记得那晚,自己的母亲是怎样慈爱并炫耀似的跟他介绍那个所谓的“弟弟”。
比他胆小,但听话,从小都是三好学生,还考上了985大学。
又记得,母亲是怎么为了所谓的“弟弟”苦苦哀求他的。
她哭得喘不上气,哽咽着说:“你弟命不好,刚大学毕业就查出白血病。家里已经没钱给他治病了。”
她揪着他的衣袖,乞求道:“他是我跟老赵的骄傲,不能有事。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帮帮我们吧。”
赵兵也自责地开腔:“也怪我没用,一辈子都是个教书匠。除了这房子,什么也没挣来。你妈实在是没办法了才找上你。”
母亲泪如雨下,似怕他不同意,卑微道:“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找你,以后绝对不会再麻烦你。”
看,多么和谐友爱的一家人。
妈妈顾家,爸爸教书,儿子优秀。
为了生病的儿子,妈妈就管多年前抛下、如今发迹的儿子要钱,哭声连连地保证拿了钱就不会再出现了。
奇怪的是,本该早已释然的江与鹤,那时还是像被人用钝器捅了一刀,闷闷的疼。
最后的念头竟是:还好是能用钱摆平的事。以后不联系了也好。
他非常冷静地问:“差多少?”
“八十万。”
“明天我会派人把支票送过来。”
沙发上的夫妻俩好像有些难堪且感激涕零地说:“谢谢谢谢。”
临走之前,江母给他拿来了一盒草莓,“我记得你小时候很想吃这个。”
江与鹤冷静又平淡,“小时候没吃到,现在也不需要了。”
江母脸一白,欲言又止地望着他。
他只是礼貌地告辞,随后抽身离开。
再后来,楚桑落在小区外等他回家。
她给他买了草莓。
江与鹤忽而释怀地舒出口气。
是的,现在不需要了。
不需要母亲迟来的草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