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腐朽处,深海柔软处,以及山脉最隐蔽的裂缝所通达的阴暗角落,沉睡着最古老的地球原住民——它们庞大的身躯,隐蔽在死亡堆积的寂静之下,发出骇人的召唤。。。。。。
经过数不清的岁月,那些召唤变成了恐怖的噩梦,钻进了敏感人的脑子里。。。。。。同时,那些召唤也变成了命令,除了死亡,他们必须成为原住民忠实的信徒,他们没有第三个选择了。。。。。。”
——《白蚁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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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梦里见过的地方,如果能清楚记得地址,现实中可以找过去看看吗?”
“啊?”
当我犹豫了很久,终于把令我昼夜不安的问题说出口时,我的心理医生——正坐在我对面的廖雨女士颇为惊讶:“吴歧,你。。。。。。你梦到了什么地方?”
“一个叫白石村的地方。”
“白石村?”
“嗯。我记得很清楚,村口有一块石碑,上面用楷书雕刻了三个字:白石村。白色的白,石头的石。”
她点了点头,饶有兴致,“那个地方是什么样子的?”
“有很广袤的田野和一座很破败的,带院子的老屋,还。。。。。。还有成排的大树,像是杨树。”
“有人生活在那里吗?”
“我不确定。。。。。。但我的确看到那里。。。。。。有什么东西在移动。”
廖医生笑了笑,试图用更轻松的语气缓解我显而易见的紧绷情绪:“大家都会做各种奇奇怪怪的梦,我有一次就梦到自己是一只四脚行走的动物,看见主人在阴暗的角落里磨刀,吓得四处窜逃,那种腿软的感觉。。。。。。记忆犹新呐。”
我没有同她一起笑,“那不是一次。。。。。。关于白石村的噩梦频繁出现,已经对我造成了困扰。那是一个梦,频繁出现。”
“频繁?”
“嗯,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
“嗯。。。。。。好吧,那那个地方,白石村,是真实存在的吗?”
“是。我已经在网上查过了,总共有三个叫白石村的地方,但有可能符合梦境画面的,只有一个。”
“排除的条件是?”
“另外两个都在大山里,没有我梦到的那种大面积平原。”
”大面积平原。。。。。。有没有可能,你以前了解过相似的地方,或去过名字接近‘白石村’的村镇,所以形成了一种印象?”
我摇了摇头。
“是这样的。。。。。。”她连续调整了两次坐姿,“人在看过一些图片、文字,或者是听别人描述过之后,很容易就会在脑海里形成某种印象,或相应暗示,从而出现在梦里。”
我明白她的意思,“没有,我不记得有过您说的情况。”
“你以前。。。。。。我是说,在你最近频繁做同一个梦之前,有经常做别的什么梦吗?”
“我以前从不做梦。”我垂下脑袋,盯着地板上的接缝,“或许您觉得不可思议,但我以前的确是那样的。从小到大,在我的印象里,我从未做过梦,就好像缺少了做梦的能力。”
从未做过梦。。。。。。其实这个说法并不完全准确。
在我二十多年的生命里,我并非是在近期才做过梦——在我十岁那年,一场古怪的嗜睡症和梦游症同时发作,差点儿要了我的小命。
那时候,只要我闭上眼睛,汹涌的噩梦就会接连扑向我。。。。。。我在梦中痛苦、悲拗、逃窜、哀嚎。。。。。。但在醒来时,除了浑身的冷汗和久久萦绕在心底的恐惧,我什么都不知道,也说不出来。
好在,它们最后全都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就如同它们来时一样,我才得以生活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