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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第2页)

这日下午,严良在柜上清理账目,忽然嗅到一阵芳香。幽幽传神,沁人心脾。正自纳闷,又听一声软语:“请问李容辉公子在吗?”声音清脆,柔美动听。

他循声抬头,柜前果然站着一个俊生。他穿着深衣,窄袖青罗。头束纶巾,克丝镶珠。容颜秀丽,神态怡然,分明是个女扮男装的姑娘。

四目相视,严良又觉这姑娘十分面善,转念却想起书中常以“眉若春山”,比喻女子黛眉之美,她的眉睫却比雾里的春山更加婉约俊秀。书中常以“颜若春花”,比喻女子容貌之美,她的容颜却比溶溶月光下的百合更加脱俗。书中常以“星眸灿烂”,形容女子眼眸之美,她的双眸却比秋水中的寒星更加明亮澄澈,一时间竟看得痴了。

梧桐树下,破桌四周,十余人吆五喝六,正赌得热闹。骰盅响起,庄家应声大喊:“押大赢大……押小赢小……买定离手……开——”仍是镇上妓院中的“小龟奴”。

容辉跟着大喊:“小——小……”手上也扔了一枚铜板打庄。庄家正要开盖,忽见一道银弧飞来,“叮当”一声,落在桌上,竟是一钱碎银子帮着打庄。

众人吃了一惊,回头却见梧桐树下站着个俏丽少女。她虽作男子装扮,但克丝银纹,锦绣精华,娇柔中更添一份英姿。眼下骄阳刺目,她却似站在溶溶月光下,看得众汉子背脊生寒。

少女眉梢微蹙,轻声询问:“怎么不开了!”

庄家咧嘴轻笑,又举起骰盅,一阵吆喝。骰盅揭开,跟着大喊:“三、四、五,一十二点——”

三粒骰子加起来不过十八点,十二点已占了大半赢面。众人让开位置,少女双手接过骰盅,轻摇了两下,放在桌上揭开。

容辉跟着大喊:“四、四、六,一十四点,贤家瀛——”说着抹过大半铜板捧起,欣然报喜:“姐,你看!”

潇璇脸色微沉,撇眼嗔叱:“出息!”转身就去。容辉忙收起铜板和一钱碎银子,讪笑着向众人抱拳告辞。唏嘘声中,快步跟上。

这一下奇变陡生,张大力和赵明愣在桌旁,待二人远去,才相互递了个眼色,拔腿就跑,抄小路去给萧老报信。

第五章 上路回家

潇璇带容辉回到秋月酒楼时,萧老已吩咐赵明、张大力和严良收拾出楼上雅间。晚饭时间,他又专门备下美酒佳肴,派容辉侍候潇璇独桌享用。恭恭敬敬,做低伏小,不敢怠慢分毫。

潇璇是掌门弟子,平日吃穿用度已然不凡。他代师理事,日久自生一股威仪。端坐桌前,如踏云端。细嚼慢咽,仪态万方。

容辉心知肚明:“她是边境上的‘公主’,自己虽救过她,却也损了她的清誉。她若非下嫁自己,就得让自己永远保守秘密。”眼见潇璇今非昔比,哪敢奢求“下嫁”?心叹一声,只盼别被杀人灭口。于是讪讪地坐在一旁,心里满不是滋味。

容辉既没听潇璇说明来意,也不想多问,只待晚饭用罢,亲自撤下杯盘碗盏,又去端水沏茶。他本是店中酒保,端茶递水,手到擒来,只当多伺候一位贵客。对桌无语,形同陌路。

萧老却郑重其事,拿出自己珍藏的“明前”,又换上了“填白瓷”茶盏,沏茶时悄声询问:“她真是你姐?”

容辉哪敢多嘴,微笑应承:“她是我家的远房亲戚,恰巧在街上碰见!”

萧老将信将疑,偏偏不能多问,于是只端上一盏清茶,悄声解释:“她……嗯?这人啊,共患难容易,同富贵艰难,你可仔细了。宁可气着她,也别让她记恨你!”又嘱咐他好好奉上。

容辉心中好笑:“只凭这一顿晚饭,萧老就再不敢小觑我。张大力那个混人,也得敬着我。只这一点好处,就不枉我勉力救她。”端上托盘,捧出茶盏,顺口说了句:“您慢用!”

潇璇见红木茶盘里只搁着一盏茶,既熟悉,又无趣。端起茶盅轻啜一口,茶味甘醇,还是上好的“明前”。她转念想起那日花间起舞,和歌而笑,心中更不好受。瞥眼又见容辉束手站在一旁,神色恭诚,如侍上宾。心中一寒,沉下脸蹙眉问他:“你变了!”

容辉心凉如冰,更加低眉顺眼,垂首回答:“我只是个酒保,一直这样!”

厅中灯火通明,却抵不住夜幕萧萧。时至初冬,冷风暗袭,使厅室更加森寒。潇璇悠悠环顾,见陈设鲜明,显是慌忙布置,简直俗不可耐。

她触景生情,想起山上那些曲和逢迎的师兄弟,心中不满,又由恶生厌,干脆直言不讳:“你人挺机灵,留在这里可惜了。我可以送你上山学武,也能拿了师父的帖子,送你去书院读书,将来谋个前程。”这是主上打发下人的话,她顺口说出,如训家奴。声似秋水,还带着三分寒意。

读书习武,登堂入室,岂非常人梦中觊觎?容辉心中打鼓:“山门、书院,都是人多嘴杂的地方。我若要去,你岂能容我活命?”心念拂动,仍是满脸木讷。眉眼低垂,更加恭诚。

潇璇自顾喝茶,茶过半盏,还没听见容辉回话,初觉奇怪,转念会过意来,不住冷笑:“你说吧,多少!太多我可拿出来!”头也没抬,捧杯自品。

容辉就等她说这句,立刻眉开眼笑,又如骨鲠在喉:“二……二十两就好!”说着抬起右手,伸出两根手指。

潇璇还以为他要说“两千两”、“两万两”,她身上没带这么多钱,只心中冷笑:“纸钱我倒买得起”。却见容辉只要“二十两”,又好气又好笑,转念想到那是自己脑袋的价格,仿佛被刺痛伤疤,又笑不出来,心里更加厌恶。于是在衣襟里掏出四锭纹银,白银落桌,“咚咚咚咚”,四声闷响。容辉只听响声,就知道一锭是“五两”分量,直乐得合不拢嘴。

潇璇顺口问他:“你要这么多银子干什么!”

容辉装痴乔呆:“当然回家了!”

潇璇神色不动,推出一锭白银,接着问他:“回家干什么!”又推出一锭。

容辉笑容憨厚,脱口而出:“一亩地,两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当然买房子、置地、娶媳妇!”说着拿烫手山药似的,赶紧揣进衣兜,汲汲地说:“姐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潇璇拂袖起身,沉声低喝:“滚!”一字出口,也转过头去。她心痛如绞:“他不是那个见人危难,就全力救治的憨厚小子。他也不是那个性格爽朗,敢和自己肆意说笑的少年。他贪玩嗜赌,目光短浅,自甘下流,分明是个市井无赖,哪里还是那个和自己约作‘金兰’,患难相随的义弟?”心中暗叹:“姐看错人了,姐靠不上他!”

容辉听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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