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辉伸手相请:“师妹,请指教!”话没说完,只见燕玲右手扬起,袖中窜出一条软鞭。鞭梢破风,迎面抽来。
容辉一凛:“想不到你也藏了一手!”右手在身前虚画一个半圆。掌风荡出,劲力斜引。左手倏出,跟着去夺白绫软带。
燕玲一击不中,后招又出,不等容辉左手沾上,手腕已向旁抖出。飘带如鞭,又向他腰间扫来。容辉避之不及,纵身跃起,足尖在带上一点,借势再跃。
燕玲横扫落空,又挥起右臂,急抖手腕。飘带扭动,如影随形,“啪啪啪……”连声作响,又朝容辉罩下。容辉身处半空,避无可避,只好凌空一个筋斗,头下脚上,用鞋底接她飘带抽击。
燕玲不住好笑,手腕一抖,挥出一道鞭圈,缠住了他一只脚。容辉心道“不好”,再催内力翻身,趁着落势,就要把飘带踏在另一只脚下。
他身形将落未落,燕玲猛地一拽,收回飘带,再次抽出。容辉人没站稳,又见飘带袭来。鞭梢破风,咧咧作响。当下不及多想,猛然侧身,软鞭贴着他腰侧划过。他大骇之余,顺势身转上前,右掌拍向燕玲左肩。
燕玲这才抬起左手,袖中又滑出一柄短剑。手腕转动,剑光闪烁,舞成一道银幕。右手后扬,飘带回卷,前剑后鞭,夹击顿成。
众人见燕玲双手分使不同招数,前拒后攻,妙至巅毫,不禁大声叫好。更有人心知肚明,若非身具慧根,绝不能同时使用两路招式,更不说初学乍练,就有如此流利。
容辉见势不知如何下手,刚一走神,察觉身后袭来一股劲风,忙回头去望,眼见白绫卷来,就要缠住自己,就不及多想,纵身跃起。身体刚刚腾空,只觉双脚一紧,心叹一声:“完了!”
燕玲嘴角含笑,右手飘带猛地一抖。容辉双脚一轻,身体凌空打横,直坠下去。接着闷哼一声,溅起一层灰尘。
燕玲幸灾乐祸:“多谢师兄承让!”众人哈哈大笑。
容辉心里发苦,灰头土脸地坐起身来,回头见燕玲走下场去。再四下一扫,又潇璇瞪了自己一眼,又好气又好笑,随手拍了拍屁股,走下场去。前仆后继,又有男女两人走到场中,拉开架势。
燕玲递给容辉一个橘子,笑着问他:“摔疼了没?”
容辉摇头苦笑:“我也是拿五百文月例的人,你好歹给我留两分颜面!”
“你自己藏着掖着,又怪谁?”燕玲淡然微笑,凑到容辉耳边说:“我敢说,在场能打过你的,一只手就能数过来。”说完睁大眼睛,看着容辉。
容辉不置可否,只是拨开橘子,一片一片地吃。燕玲没看出端倪,轻哼一声,再不理他。又过片时,厨房熬好了稻香粥。一人一碗,端着就能喝。“吱吱”声如长鲸吸水,响彻场中。
众人喝完粥继续比试,到黄昏才完。杜莎带花房执事撤了盆菊,厨房又在场中升起篝火。陆潇诚拿起黄笺,朗声念了表现优异者,和练功勤奋者,其中赫然有燕玲。她若愿意,日后假以时日,就能成为山中护法。
第二十五章 月落参横
场边摆好了米酒和香粥,让人随去随取。堂主们难得聚首,纷纷拿起酒坛,扎堆叙旧。新弟子们也随着散开,各玩各的。一时间三五成群,零星般散坐在篝火前。
夕阳落幕,月上枝头。篝火烧得越发旺盛,“呼啦啦”半丈来高,似要焚山燎天,照得场中犹如白昼。众人渐渐放开心来,有的三五成群,各持酒坛赌酒。有的围成一圈,行令划拳。还有的三三两两,眉飞色舞,指手画脚。
事到如今,潇璇再不避讳,主动拎了两坛酒来找容辉。火光在侧,照得她面如朝霞,娇艳欲滴。容辉接过酒坛,自己先喝了一大口。米酒入腹,热气上涌,直烧到心里。长出一口气,笑了起来。
潇璇二话没说,抱起酒坛,“咕噜噜”连喝三口,也长长透了口气,容辉笑着再喝。两个人交错喝酒,相视无语,看得旁人目瞪口呆,还以为他们在拼酒量。
酒未见底,已有人在场中大喊:“楚师妹,楚师妹!”声音浑厚,中气十足,却带着三分醉意,正是陆潇诚。他左手持剑,神采奕奕,站在火堆前回视众人,见四下再无人喧闹,又提气高喊:“楚师妹,此间无以为乐,师兄愿同师妹论剑助兴,还请赐教一二!”一面说,一面环视四周,似乎还不知潇璇在哪。众人一听这话,当即有好事的领头叫“好”,叫好声随着响成一片。
容辉心头一凛,低呼出声:“来了!”
潇璇眉梢紧蹙,深吸一口气,定下心神,轻叹一声:“好一个‘项庄舞剑’!”放下酒坛,一把抄起身边宝剑,纵身跃起,直掠出去。倩影一闪,人已落到在火堆旁。又有人跟着起哄:“好轻功!”“好身法!”“不愧是掌门弟子!”……
潇璇蹙眉轻笑:“我当谁有这么大胆子,果然是赵长老的高徒。莫非众位师兄拿小妹做了彩头,陆师兄赌酒输了,又仗着自己技高一筹,来拿小妹戏耍!”这一语风轻云淡,直入心肺。
众人心头一凛:“好精深的功力!”连忙深吸一口气,凝神屏息,运功相抗。陆潇诚身后几人方知事情闹大了,纷纷低下头去。一时间鸦雀无声,只有柴火爆裂,“噼啪”脆响。
潇璇不等回话,又说:“既然师兄看得起小妹,小妹若再推辞,就是不识抬举。恭敬不如从命,只好请师兄指教两招了。”话音刚落,左手一抖剑鞘。
“唰—”,长剑出鞘。三尺寒光破风激射,直撞陆潇诚胸口。剑柄在前,剑锋在后,旨在以内劲震敌,让人知难而退,正是莲山剑法的起手式,授人以柄。
平辈过招,绝不至以剑柄相授。众人所料未及,吓了一跳,纷纷后退。呼吸间已围着火堆,圈出了一片空地。容辉提起两只酒坛,趁众人后退,挤到前排,只见剑柄已撞至陆潇诚胸前。
陆潇诚主持庶务以来,处处被人掣肘。追本溯源,岂能不知主使是谁?当下深吸一口气,凝立不动,伸手去抓,就要出了这口恶气。他刚握住剑柄,只觉一股巨力撞来。于是鼓荡内劲,奋力相抗。真气到处,立刻占了上风。
潇璇低哧一声:“撒手!”纵身窜出,随后跟上,右手食中两指夹住剑锋,一拗一弹。剑指相击,“铮—”,一声轻响。剑刃嗡鸣,锋芒回扫,毒蛇般刺向陆潇诚侧颈。
这一招借势用力,既刁钻,又巧妙。陆潇诚见剑锋对准自己,吓了一跳。若再奋力夺剑,与自戕无异。若就此撒手,势必被二人合力反震所伤,实在是进退两难。
“我若受伤,你也别想好过!”他虽惊不乱,左手抬剑封住要害。右手劲力急吐。势要以二人合力,震断长剑。一时间剑刃激颤,嗡嗡鸣响,震得众人心惊担颤,头脑发昏。剑刃若断,剑锋势必刺向陆潇诚,断剑则会插向潇璇,当真是两败俱伤。
潇璇看得分明,不由心叹:“他若受伤,犹可医治,自己若伤,只有死路一条。看来你们是非杀我不可……”当下急撤劲力,只觉一股大力撞来。
她气行全身,借势飞退。陆潇诚收势不及,长剑脱手,倏地飞出。锋芒一闪,已至潇璇身前。剑快人慢,这一剑若照实刺下,她岂有活路?
众人大惊失色,目瞪口呆,只见潇璇右手倏出,食中两指并指如刀,在剑锋上一点一带,接着扬手画了个半圆,向前送出。剑锋被指力牵引,绕了半圈,回锋急刺,正是“云指”中的一招,仙人指路。
攻守互易,好似电光石火。众人随着松了口气,可心绪大起大落,竟出了一头大汗。又见长剑飞刺,直指陆潇诚,不由叹服:“能以一指挟持如此劲力者,又有几人?”形势急转,好似拘魂的钩,锁得人透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