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璇见丈夫一点即透,还能举一反三,心里十分满意:“终于上道了!”昨天的不快一扫而空,又主动提醒:“在山林里拼杀没有别的窍门,你只记住我一句话;一字长蛇,切勿分开。拼杀左转,合围右转。”
“山地崎岖,分开来的确容易被截成几股。右手持刀,向左转刀锋一致对外,向右转刀锋一只对内。本门内功圆转如一,正好结成环阵。”容辉立刻会意,再想起山下那帮人还在结方阵冲杀,顿时大喜过望,又问潇璇:“如果你指挥山下那帮人,怎么冲这山门?”
潇璇不由好笑:“要是我,我就让他们顶着藤牌一字排开靠墙冲。多死几个人,一上午准能上山。”
“如果是这样……”容辉沉思片刻,不由庆幸:“幸好你在山上,幸好山下是一群糊涂蛋!”两人说话间天色渐亮,潇璇不好意思多待,于是收拾好换洗衣物,先回了“潇雅轩”。
容辉待大伙醒了,就让人去请十二旗旗总过来说话。先讲了当前形势,又慎重嘱咐:“大伙在下面做生意,更清楚当前形势。生意就这么多,此消则彼长。‘神剑门’和我们已是一山二虎,大家就别想讲和了。绿林道上的都是欺软怕硬的贱骨头,你退一尺,他就敢进一丈。谁蹭上了他们,谁就得脱一层皮。大伙点儿背,为了以后的清净日子,索性一了百了。其他人都是见风使舵来摸鱼的,和大家也没恩怨,不如能劝就劝,能招就招,最好相安无事。愿降者缴械放还,挑事者就地格杀。”
众人见他对症下药,合情合理,无不赞同。容辉现学现卖潇璇的“十六字”山战真言。旗总们都是身经百战的老江湖,当即借晨光凭栏远眺,见地形崎岖,果然是分兵不如合兵,无不抚掌称赞:“对呀,我们之前怎么没想到!还是掌门洞若观火,高,实在是高!”
容辉羞红了脸,另起话题:“那大伙就带着弟兄们去练吧!弟兄们是各位带上山的,是我让留下的,咱们也得把人活蹦乱跳地带回去。眼下虽退守山上,可上山的弟兄一个都没死,足见大家重情重义。山上的都是高手,既不缺机敏,也不少见识,只要练好了进退攻防,定能兵不血刃。等杀下山时,我一定冲在大家前面。”
一席话如梵音论语,直说到了堂主们心里。他们都是主持一方生意的大佬,带来的都是亲信,就是怕他们死在山上。所以伏击得手后,情愿退守山门,凭天险拖垮对方。如今得此妙计,不论行与不行,都愿一试。当下齐齐向容辉一揖:“掌门的情义,弟兄们记住了。”
容辉拱手还礼,其中又有人问:“白天谁守山谷!”
容辉灵机一动,拍胸脯说:“我守,看小爷再给你们玩手绝的!我要是放几个上去,让弟兄们练练手,你们可别吓着了!”众人一愣,但想他内功已臻“先天境界”,数十丈外一吼能能把人震成内伤,非但不太担心,更想瞧瞧“先天”高手的实力,于是纷纷一揖:“掌门,保重!”说完转身而去。
容辉见天空朗朗,大地茫茫,山下营中也正忙着造饭。炊烟徐徐升腾,在半空中化作一缕金烟,正是朝阳将升。他昨晚没吃,一夜风流后已饿得前胸贴后背,当此美景,不由深深吸入口气,悠悠感慨:“好天气呀,哥本来可以陪媳妇喝茶散心,生生被你们搅黄了,你说你们该不该死!”
钟鸣后就是辰时,潇璇送来早饭,容辉乐开了花,嘴里嚼着馒头还不住夸赞:“这馒头,甜!一定是你亲手揉的面,不然没这甜!”恨不得脸盘子都吃了。
潇璇知道她胡说八道,也止不住心里高兴,笑着问他:“你把他们支走了,一个人在这儿盯得住吗?”
容辉哈哈一笑,伸手揽过她的肩膀,柔声说:“我不支走他们,你能来吗?”
潇璇羞红了脸,却飞出一记媚眼,仍和他耍花腔:“谁说我是为你来的,我是掀跑马太吵,震得人家的小心肝,扑腾扑腾地!”
“那我给你揉揉!”容辉双目含情,顺藤摸瓜,伸出手去。潇璇惊呼一声,一跃跳开,败下阵来。眼见丈夫没心没肺地大笑,只恨得牙根痒痒:“姐就是脸皮没你厚,姐认了!”
第四十五章 惑乱敌心
李楚二人坐在台上说话,眼见山下人吃完早饭,又开始牌兵列队。骑兵在前,步兵在后。私语声嗡嗡作响,呼号声此起彼伏。虽非整肃端凝,人多了也是黑压压的一片。
容辉待上万人排列好了,又端起铜号,提气喝问:“这是排队呢,散了、散了、散了吧……大清早的,排什么队!”眼见上万道目光齐刷刷回望过来,又自问自答:“深秋晨雾,你们不知道啊!”说着一指天空,继续蛊惑:“看见没,看见没?马上就要起大雾了,还排什么队。我瞧让你们排队的那位,就个一拍脑袋就放屁的草包,吃饱了撑的!”
声似洪钟,震得山谷鸣响,回声迭迭。山下人一听这话,霎时炸开了锅。好不容易整好的对列,又散作了一片,直看得潇璇捧腹大笑:“不知道熊应天是什么表情!”说着拿起千里镜找,可一双手笑得发抖,哪里还找得到?
大雾说起就起,山上却无影响。护法们开始在地上练习,几圈下来,已十分娴熟。接着练习跟马绕圈,开始要相聚丈许,后来只需相距四、五尺。跑开来不但能环围和横阻,配合起来还能前拒后攻,外拒内攻。更有经验丰富的护法夸下海口:“若配合得好,以少围多也不在话下。”
日升雾散时,已过了巳正。容辉见山外又在排队,于是举起铜号高喊:“嘿嘿嘿,怎么又排上了呢?散了、散了,都散了吧……”一语出口,又引得万众瞩目。
容辉厚着脸皮扪心自问:“什么?你们问我:这雾都散了,不是正好排队吗,怎么还让散?”又往到天上一指,接着说:“哎呦,我说各位,你们怎么不看看天呢?……诶,这位就要问了!”说着随手一指。
众人巡视望去,正是站在前面的熊应天,直忍不住发笑,又听容辉接着说:“看天,看天干什么,这天上什么也没有呀!”说着再指熊应天:“不信你们问问他,是不是这么想的!”众人循势望去,熊应天果然微微抬头,似在望天。只是脸颊抽出,须发乱颤,十分滑稽。人群中忽然有人大笑,接着一片哗然。
容辉趁热打铁:“得,我教你们个乖!我说的看天,是让你们瞧瞧时候,巳正都过了,没半个时辰,就该开饭了,你说你们该不该散!”眼见众人听到“开饭”后两眼泛光,就知道他们不是来拼命的,索性接着糊弄:“下边又有人要说了;开饭好哇,我们排着队就打饭去。”又指向众人问:“大伙是这么想的吧!”
他不等回答,已大笑起来:“你问我怎么知道,因为我也是这么想的。人是铁饭是钢,再能打的高手,也掐不住肚子饿呀!那肚子饿的感觉,大伙可都知道吧!空着肚子,提气纵跃,就觉得天旋地转。凝力一拳,就能看见星星。这个样子,当然得先吃饭了!”
潇璇沉声低斥:“什么天旋地转看星星,你那是内息不畅,又脱了力。”瞥眼见山下人纷纷点头赞同,不由拂额:“姐什么也没听见,你接着糊弄。”
容辉掩嘴窃笑:“我当时就这感觉,大伙儿都一样。”又对着铜号说:“谁都知道吃饭,可吃饭得有地方,是吧!你们上哪去吃啊?”说着遥遥一指:“营中大帐?不能够。人家掌门帮主们是带着做菜的大师傅来的,每餐吃的是席面,不光有荤有素,还有倒酒的丫鬟,哪容得你们搭伙……瞧大伙的样子,比我还清楚呢……那你说:那既然蹭不上席面,就只好和上顿一样,开锅造饭了……也不能够。你想啊,这黑压压的上万人,想同时吃上热汤饭,至少先得有两百人开始做饭吧!没人做饭,你吃什么!不信你往身后瞧瞧,一片空营,有人做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