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梅姨娘协理管家,但是她十分本分,从不逾越雷池半步,倒是赢得了些许口碑,唐妈妈过来的时候都道:“也怪道侯爷爱她跟什么似的,倒是个本分人。”
“连你都这么夸她,足见她可以。”蜜娘若有所思。
唐妈妈笑道:“说起来侯爷愿意疼她,我们太太也愿意给她个体面,否则别人还以为我们太太在府里弄权呢。您是不知道,因为裁剪用度一事,族里不少人在侯爷那里告状,还有老夫人也对我们太太颇有微词。”
这削减用度是各处都在削减,蜜娘和方惟彦当然无所谓,她二人都不是穷奢极欲之人,甚至蜜娘以前在娘家生活的条件比现在削减过的还差,所以她没什么感觉。
而且方惟彦虽然俸禄都交到宫中,但他平日很是勤快,润笔费什么的收入也时不时都拿回来补贴,分文不会自己拿,都给蜜娘,蜜娘这里有嫁妆出息,也有婆母贴补,她本身物欲也不大,穿什么衣裳也不考究,平日最大的消耗都是买书。
但别处奢侈习惯了,连上门打秋风的都打的脑满肥肠,这对于方家人而言,靠着侯府已经可以养活所有人了,但徐氏出身商贾,她当然知晓真实情况,再这么下去,恐怕就入不敷出了。
到时候翁老夫人去了,东安侯也五十多岁的人了,说走哪一天就走了,留下个烂摊子给自己的儿子吗?
她不能等,也只能雷霆手段。
但任何改革都会伴随反弹,徐氏本想用过年装病来减轻大家对她的憎恨,没想到梅姨娘就被推到台前了,东安侯不好说徐氏做的不对,也想帮徐氏,但也想抬举梅姨娘一二,让她在府里有些地位。
“其实太太做的对,只是这但凡做事,你若伤筋动骨,肯定有人有意见,但索性把人打骨折了,就没人反对了,所谓裁剪用度,节俭度日,不该自下而上。”
翁老夫人那里伺候的下人最多,伺候的一等丫头四个,二等六个,三等十个,更不提抱狗的丫头就好几个,还有饲养仙鹤的,替老太太养花儿的,但就这些人,真正做事的只有那几个,大部分都是闲钱养着。
更不必提方芙蓉那里,甚至是几位奶奶那里,就连最低调的于氏,一个月随随便便都要吃掉几根参,燕窝当水喝,还不提二房的小哥儿姐儿们个个都是金尊玉贵,伺候的人也非常多,蜜娘偶尔算了一笔账,就一个二房,一个月至少要用上千两银子,而且于氏看起来还并非什么奢靡之人,旁人还都以为她颇为节俭。
这次只是些微裁剪一些,反弹就已经很大了,大到徐氏这病可能几日好的,都要装病了。
唐妈妈没想到蜜娘居然说这样的话,她心道,我原本是想来表示梅姨娘深得人心的,没曾想四奶奶把这话倒是推到裁剪用度上了。
她说的这话倒是没错,但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唐妈妈叹道:“日后有四奶奶和五奶奶在,咱们太太总有个帮手了。”
“不能这么说,太太才是女主人,唐妈妈。”
在其位才谋其政,徐氏本人是女主人,府里该怎么过日子,她应该先和东安侯商量,看东安侯的意思,再劝动全家上下,这样才是名正言顺,否则,她这个变革就是昙花一现,到时候被报复回来就是变本加厉。
唐妈妈是知道四奶奶是个非常有见地的人,她若没有身孕,这次管家,哪里还用得着收买人心,梅姨娘一个妾又怎么可能被推出来。
偏四爷一心想走仕途,到手的爵位都推辞,否则太太哪里到这个境地。
能干之人不稀罕,反而不想被束缚,庸人们拼命打抢,也是笑话了。
“四奶奶说的意思我明白了,只是您院子里的碧裳,她是如何安排的呢?我看您的意思是主动裁剪。”
蜜娘点头:“这是自然,我这里人手尽够了,春桃嫁了出去,又补了个皓雪过来,碧裳在这里又做什么呢,绯袖嫁了出去,她年纪也不小了,或嫁或如何,都由您来安排。”
绯袖和碧裳分别是老太太和太太的人,绯袖识时务早就自请嫁了出去,碧裳这里,蜜娘自然要在年前把她打发出去,自古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这院子里男人只有一个,但是女人太多,尤其是心气高的丫头,哪里想出去配个小厮或者外嫁。
就这院子里的姑娘,过的日子比蜜娘她们家五品官的日子好要好。
但这些生活本来也不属于她们,有些人为了留在这个院子里,难免会不择手段,蜜娘同情她们,但不会把丈夫拱手让出。
唐妈妈点头。
蜜娘又添了一句:“最好三日之内就把人弄走吧,唐妈妈,你知道的,她是太太送来的,我也给她这个体面,要是到时候做出什么不好看的事情来了,丢的不仅仅是凤梧院的脸,还是太太的脸。”
“您是说她不安分?”唐妈妈意外道。
蜜娘笑道:“我不欲多说什么,但您若办不好,就由我亲自来办了。”
唐妈妈一下就明白了,这位四奶奶说话很难让人抓住什么把柄,看似什么都没说,其实什么都说了。
她的意思是如果她爬床或者如何,那就不是只赶出去了,若安个盗窃手脚不干净的罪名,那徐氏还能如何?还不是跟着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