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太子找你干什么?”
胤禛叹了口气,“还不是为了老八清理刑部的事情,老八要讨好众大臣,虎头蛇尾收场,我本想上奏皇上,哪知道里面还牵扯着几个太子的人,他令我不要掺乎。”
“哼,要我看,他们俩一个样,各个装出个菩萨相,说穿了还不是拿国家社稷邀买人心。”胤祥气愤地冷哼了一声。
二人不再说话,只默默地吃菜喝酒。怡宁心中感慨万千,对这哥俩是又敬又悯、又佩又疼,心道:不管怎样说,他们这样的人,才是国家的脊梁!中华民族五千年繁衍不衰,正是由于有这样一批人在前赴后继、鞠躬尽瘁、百折不挠!网上,四四之所以能够成为大众情人,除了他外冷内热的性格、凄惨不幸的生活外,恐怕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他对国家民族的贡献!她转过脸,看着胤禛那张清秋冷峻、棱角分明的脸,不由呆住了。
胤禛抬起头,正对上一双含满钦佩、怜惜的目光,这目光柔和温暖、仿佛充满着无尽的关怀,仿佛理解他心底全部的无奈和抱负,仿佛清楚他目前全部的心情和苦楚,如春日的阳光直映人心,他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被缠绵,迎了上去。
“咳、咳。”胤祥的咳嗽声打断了二人纠缠的目光,怡宁豁然醒悟,心中为自己刚才的失态懊悔不已。她自问,对胤禛绝无任何非份之想,她与常上网的其他女网民一样,不过是把他当作小说中的男主角,充其量也就是个梦中情人的角色,根本不可能在现实生活中有任何交集、也不想有任何交集。慌乱中她端起酒杯掩饰地一饮而进,口中胡乱地道:“以霹雳手段显菩萨心肠,比徇私枉法置国家利益于不顾要高尚得多!”
看到二人惊诧的目光,她更加慌乱,知道言多必失,于是不管不顾,又忙自己给自己斟了一盏酒,一饮而进,想着一醉方休,明天只推脱啥都不知道。见她如此,那兄弟二人相视一笑,知道她是欲盖弥彰,心有灵犀早已有了计较,也不劝阻,就等着鱼儿上钩。通过前几次的事情,胤禛对怡宁起了疑心,也对她平添了几分好奇,今天特意拉上胤祥过来,就是要弄个清楚明白。至于怡宁身上的秘密,他并不怕胤祥听了去,他与胤祥之间的关系早已超越了手足之情,他对这个弟弟爱逾性命:胤祥的额娘去逝后,一直是他在保护照顾这个小弟弟,对胤祥比对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十四还好。同样,在胤祥心里,这个四哥跟父亲也没什么两样。
胤祥趁热打铁,东拉西扯,从诗词字画到琴棋歌舞,竟是无所不通,无所不精。怡宁听得有趣,虽然刻意不插一言,但她的耳朵和大脑也不由得随着二人的声音浮想联翩。“将进酒,杯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侧耳听。”随着胤祥错落有致的朗诵声,怡宁的心也开始高低起伏、豪气冲天起来,不知不觉中已饮下数杯。
“落花满径月朦胧,夜静闲吟料峭风。烟外钟声来院落,无边桂影入帘栊。萋萋芳草春将去,冉冉韶光酒莫空。新绿成阴红绿减,清和天气正冲融。好诗,好诗呀!”怡宁反复吟着胤禛刚才随口念出的诗句,深为敬服,由不得又饮下一大盏。她觉得自己的身体轻飘飘地,仿佛要随风而去,脑海中也迷糊起来,刚才本想借酒装醉的念头早丢到乌鸡国去了。
天色暗淡下来,丫头点上了宫灯,她抬头望着漫天星辰,咯咯笑了起来:“这天上的星星可真亮呀,难道说我这是在天堂吗?还是在梦里?人间明月夜,白首不到头。”她晃晃脑袋,自言自语道:“这一定是梦里,现实中哪里会有这样自在潇洒的畅快!又怎会有与侠王和四四把酒言欢的机会?”
“天堂?你去过天堂?四四又是谁?”胤祥问道。
“去过,当然去过,天上人间,香格里拉,传说中的地方,那里草也绿、花也香,那里的星星跟这里一样大,一样亮。”怡宁向往地说道。“有天堂的地方,才会有快乐,才会有希望,才会有畅所欲言,才会不再孤独,才会不再被抛弃,才会有不冷若冰霜、面沉似水的四四!”她指着胤禛开心地笑了起来。
兄弟二人被她的快乐感染,也露出了会心的微笑,“香格里拉是哪里?”兄弟俩从未听过这个地方。
“香格里拉都不知道,真是孤陋寡闻!”她不屑地撇撇嘴,继续道:“那你们知道桃花源吗?香格里拉就是人间的桃花源,到了那里,就会无欲无求,无爱无恨!我真希望自己能永远住在那里,没有忧伤,没有烦恼,没有背叛,没有伤害!”
“是谁伤害了你?又是谁背叛了你?” 胤禛问道,声音冷彻,不知为什么,他想到了三阿哥。
“没有,没有谁。”她醉熏熏地摇摇头,声音有些颓废,停顿了一下,她突然将手一摆,“从来没有谁对谁的背叛,只有不再欢喜、不再吸引!说到底,还是我自己根本不配拥有,我是个多余的人!”她哈哈大笑着,眼中沁满泪水,却始终没有掉下来:“我知道,我从小就知道,我是个不受欢迎的人!也只有在梦里,才会有你们耐心听我说话、陪我聊天!才有这么痛快的时刻!”
她一拍桌子,就想站起,受伤的腿晃了一下,又倒在了椅子上,胤禛忙扶住她,轻轻把她揽进怀里。她望着他灿然一笑,泪花滑过脸颊,她伸出手拿起酒杯一干而尽,咣当一声掷于地下,仰天长啸,朗声道:“不惜千金买宝刀,貂裘换酒也堪豪。一腔热血勤珍重,洒去犹能化碧涛!”
“好诗!” 兄弟二人不由得齐声赞道,热血沸腾。胤祥举起酒杯,对他四哥拱手道:“今日为了这首诗,也当痛饮三大盏!”
二人连干三杯,学着怡宁的样子将酒杯齐掷于地下,三人齐声大笑起来。一旁的下人赶紧换上新的杯子。
笑声停止,怡宁靠在胤禛怀里,神秘地压低声音道:“你知道吗?我是一匹来自北方的狼,孤独地走在旷野中,”她用力地拍拍胸脯,“我这里藏着千言万语,我这里疼痛如绞,可是我没有人可说,我只能忍!跟你一样!”她对着胤禛的胸脯一划拉,凑进胤禛的脸:“这一点我们很像,都是表面上好象什么都不在乎,表面上冷得跟冰块一样,其实呢,心里藏着一团火,烧灼得自己的心底疼。”
听了她的话,胤禛的眼里仿佛要冒出光亮,他也低沉着声音问道:“我们一样?你了解我?”
“了解?当然,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恐怕就是我!你这个人呀,面冷心热、为国奋不顾身、雷厉风行、做事最是认真,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对自己喜欢的人,掏心掏肺;对自己厌恶的人,如秋风扫落叶一般无情,原是最性情的人物,可是偏偏得不到别人的理解。深究起来,也是一个可怜人!命中注定,身后赞名骂名都得抗着。”她嘻嘻笑了起来,微眯着眼睛,看不到二人惊愕无比的表情,“要说起来,咱俩还真是有缘,都是苦命的人,也许这就是老天安排我们在梦中相遇的原因吧。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她顺手抄起一根竹筷,敲击着桌沿,醉意朦胧地一遍又一遍地唱道:
尘缘如梦
几番起伏总不平
到如今都成烟云
情也成空
宛如挥手袖底风
幽幽一缕香
飘在深深旧梦中
繁华落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