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道真奇道:“如此,你便算了?”
海塞姆耸肩,“庄申应当知道我的习惯,我不喜欢打女人。她们嘴硬,只说有同伴,发现她们情况有异,就会来支援。不管她们对女王如何看待,阿慈到底是女王后人,和她们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打狗还得看主人,我当然不好做过分的事。”
白道真不置可否,庄申听他说起盘问女国人,心中一动。
按照海塞姆的说法,他们在前哨休息一晚,次日起晚了,出发时匆忙,忘记把那群被关的女国守卫放出来。一段路后,想着既然会有支援,便不用费事回去放人。
“白真如想起没放人,便主动请缨骑马来回。”
白道真不信:“你就那么放她走了?”
“我不想答应,白真如是你们女国净土的大将军,我怕她会挑唆那些人来对付我们。但是阿慈同意了。王城就在眼前,路线明确,阿慈不信白真如,所以白真如回来与否,她不放在心上。甚至,阿慈希望她不要回来。这一路上,阿慈担忧庄申之余,对白真如诸多提防,几乎寸步不离小芷,我见她实在辛苦,白真如又十分坚持,才勉强答应。谁知,白真如禽兽不如,竟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她处心积虑,假意哄骗,杀人后贼心不死,与我们会合,又趁大家不注意,带走小芷,杀死白嬷嬷。”海塞姆一拳敲在桌上,心中忿忿难平。
一番话合情合理,有自己的考量顾虑,也有考虑白慈的心情,连愤怒、焦虑、追悔、疲惫都如此真诚坦露。白道真发现自己很难责备他。
三人商定,各自安排后晚些一起讨论白真如和白芷的去向。
庄申在前,海塞姆在后,两人始终相隔半步距离,海塞姆跟着庄申到没人的马棚,叹了一声,“这些日子我们都很担心你,尼玛真神保佑,你能平安回来。很抱歉我没能看好小芷和白嬷嬷,让白真如有机可趁。”
“海塞姆,你知道白真如差点杀了我,知道白真如是叛徒,知道她是坏人,对不对?在你遇到我们之前,在你昨晚盘问女国人的时候,你就已经知道了,是不是?白真如掉转头回去杀人,你也知道吗?”
既然海塞姆怀疑白真如,就会向女国人问起白真如的事。只要他提到白真如三个字,以女国人对白真如的痛恨,不会不告诉他白真如是叛徒的事实。在得知白真如是导致女国亡国的叛徒后听之任之,只可能是因为海塞姆觉得他和白真如的利益一致。
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目标:找到帖木儿汗,解除他的封印。
海塞姆一怔,随即笑了,庄申一向很聪明。“我知道你的失踪一定与她有关,也知道她是那个私通外敌的叛徒。我想过等找到帖木儿汗之后,把她杀了给你报仇。至于她回去杀人……庄申,我不是神,不可能事无巨细一清二楚。我觉得她别有用图,想回去收买人心,吹牛撒谎让那些人为她所用。谁晓得她居然疯成那样,把人全杀了。”
庄申扶着马棚栏杆,笑了一下,“也是,那是你,你惯会让人为你所用。白真如回去杀人,可能是想嫁祸给你们,挑起你们和女国人的冲突。女国人多,你们有武器,阿慈夹在中间,正好可以削弱她作为女王后人的影响人,让人觉得她帮助外人,是个叛徒,从而杜绝她成为新一代女王的可能。白真如不知道阿慈对女王之位真的没兴趣,也没想到我还活着。”
“我很后悔,应该留个心眼,多看着小芷一点,我真没想到她处心积虑跟着我们,为的是把小芷抓走。如果可以重来,我一定会把小芷带在身边,不让白真如有这样的机会。”
“如果可以重来,你不会揭破她丑恶的面具,你会早早与她合作。这样,她不用杀那么多人,不用掳走小芷,也能达到同样的目的。毕竟,你们的目标是如此一致。”
“庄申,我有我的立场,这次来这里,就是为了找到先祖。”
“是,你有你的立场,所以你善待苏里唐,哪怕他只会搞事,哪怕他要你的命,哪怕他手上有你手下的人命。你依然可以用立场做借口,放任他无休无止地搞破坏。我一直都很奇怪,他这样脑残低能智商情商负无穷的人,怎么会成为你的敌手。兄弟情深?家族利益?不,是你在放任,像养一只苍蝇,给他一点好处、烂肉,他自会钻营。”
海塞姆微笑:“老头子们想要一个能威胁到我的人,那就给他们一个,现成的蠢货。有什么敌人比蠢货更好?人人都知道他蠢,他没用,人人都知道我礼让他,有什么不好?”
“可是小芷她是个孩子!你怎么能放任蠢货收买你的手下,把小芷带走?你置阿慈于何地?那时候小芷还是你女儿!”庄申一拳打在海塞姆俊俏的脸上。
被打的第一闪念不是生气,是新鲜,很新鲜。这年头敢当面对他动手的人真的不多。打了人还涨红脸,呼哧呼哧,一副义愤填膺的正直模样。
海塞姆笑了。
这一笑,牵扯到被牙齿磕破的嘴唇,有点疼。
读书人脾气不小,力气也不小,运气更是不错。被人坑害非但没死,还打入友军内部,就那么几天功夫,那些人已经开始信她。
亏他还为了她的凶多吉少难过好一阵。
海塞姆摸摸嘴唇,“别低估蠢货,蟑螂还有三分用,别说是那么一个不可一世的蠢货,总有人比蠢货还蠢。当年小芷被带走,是我疏忽,不是放任,这次也是。呶,小芷的份打了,我认,你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