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姨跪在碑前,哭到差点晕过去。
陈妈一直拍着她的背劝:“别哭了,人都要走到这一步的,她这两个月被病折磨得也不成样子了,所以这样走,未免对她不是一件好事。”
旁人劝的话,听上去甚是有道理,琴姨也知道顾澜这身子分分钟就能咽气,她能够活到四十多岁已经算是奇迹,可是她一直把顾澜当女儿看待,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着实凄凉。
秦医生是临时从医院赶过来的,没赶上顾澜的入殓仪式,带了一束百合花过来。
“我记得她生前最喜欢百合,家里每星期都要换新鲜的,还喜欢将花上的枯茎都剪掉,性子要强又完美主义。”秦医生将花摆到墓碑前面。
琴姨哭着说:“谢谢秦医生还记得我家小姐喜欢百合。”
“我毕竟当了她十多年医生。”秦医生也帮着劝秦姨,“你也别哭了,顾澜这病是早晚的事,我之前估摸着,她顶多也就撑到今年夏天结束……”
任佩茵从头到尾都很冷静,没哭,也没看出有多伤心,只是站在墓碑前,冷眼观察乔安明的脸色。
乔安明似乎也很冷静,这两个月顾澜不断地咳血,昏厥,休克,再不断地醒过来。
秦医生下了7次病危通知,顾澜居然都挺了过去,但命数已经到头了,再熬下去也就是多残喘几日。
顾澜在五月底的时候要求出院。
她还是那句话:“安明,我不想死在医院里。”
乔安明依着她,接她回家,整日陪着。
那时候顾澜已经不怎么能进食,话也慢慢说不清了,不过思维还算清晰。
走的时候也不痛苦,早晨天微亮,她突然说想去外面走走。
乔安明扶着她下床,给她换好衣服,坐电梯下楼。
晨光潮湿,空气清新,可惜顾澜走几步就气喘吁吁,一身虚汗,乔安明想在小区的花园里找了个长椅坐下,可顾澜不同意。
“安明…能不能,背着我…到处看看…”
乔安明想了想,应了。
顾澜那阵子因为无法进食,体重已经轻得像片叶子,乔安明背她不用花多少力气。
“安明,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头一回见面的情景?”
“记得,那时候你还住在大院里。”
“是啊,我心脏病发,我爸又不在家,雪把路都堵了,琴姨急得团团转,最后是你背我去医院急救,也像现在这样,你背着我仍然步子稳健,我将头趴在你肩背上…唯一不同的是,那时候你走得很快,一边走还跟我说话,现在呢…你走得很慢…”
……
朝阳徐徐从天边爬了上来,天暮红彤彤一片,无奈市区的公寓被淹没在群楼中,无缘看到日出。
他终于背着她走完了这一生。
他答应顾正茂,当她的天,她的肩膀。
这一背,便是二十二年。
从山上下来的时候,琴姨已经哭得几欲断气,陈妈一路扶着她。
任佩茵故意走在乔安明身后。
“安明,我打算搬去你那,陪你住段日子。”
“不需要,我没事。”
“顾澜刚走,我怕你一时缓不过劲,我还是搬去陪你住一阵子吧,最近两年我们母子也很少有机会见面,趁这机会我可以陪你说说话。”
乔安明在台阶上停了停,回头看了一眼任佩茵,她的目光突然闪了闪。
“既然你想来,那随便你吧。”
乔安明脸色未变,给了任佩茵一个敷衍的答案。
晚上任佩茵回西郊院子收拾行李。
乔安明独自在公寓里,自从顾澜病情严重之后他们一直住在市区,现在顾澜走了,乔安明也打算搬回郊区乔宅。
琴姨推门进去的时候,乔安明正坐在卧室的梳妆镜前发呆,梳妆台上还摆着顾澜的护肤品,药瓶和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