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深院墙中,女子凄怨的歌声在黑夜回荡。
“夕殿下珠帘,流萤飞复息。长夜缝罗衣,思君此何极。”
这声音又轻又巧,高高地飞在天上,细的像一缕青烟,颤巍巍地令人心里发寒。
“丧门星,大晚上的吊什么嗓子!要死啊你!”
有彪悍又胆大的镇民实在受不了了,含着满腔怒气,结伴扛着锄头就要砸门:“他奶奶的,装神弄鬼,别以为爷爷我不敢打你,妖妖娆娆地大晚上犯贱,把你捆起来揍报官都是我有理!”
与他同行的人却有些紧张地扯了扯他的袖子:“贾大,你先等会儿,好像不大对劲。”
叫贾大的男人屠户出身,一生最不信因果报应等鬼神之说,闻言不耐烦地甩开同行人的手:“有啥不对劲的,看爷爷我进去先给她两巴掌,才知道是人是鬼!”
“不是!我是说,有血腥味儿!”同行的人被他的鲁莽气得跺脚:“好心当做驴肝肺,你天天杀猪被血味儿浸透了才没闻出来,不觉得越靠近这里,血腥气越重嘛!”
“要我看,怕不是这里面出了啥事儿,咱小心些,别着了道。”
贾大有点憨,却不是真听不懂话,被人一点就明白了,压低声音道:“你是说……这里面可能有命案?那我们不是更应该进去了吗!说不定现在凶手还没走哩!”
“蠢货!你忘了这院子里住的是谁家的人!这是我们能随便掺和进来的吗!”说话人蹦起来狠狠给了贾大一个后脑勺:“我们现在还拿着锄头,万一里面真的出了事,岂不是惹祸上身!”
贾大盯着紧闭的大门犹豫:“可是……这么大动静,要是真有大事,我们就一点都不管了吗?”
“不是不管,是不能这么管。”贾大手里的锄头被按下:“我们去把村长和大伙叫来,咱们一起进去。”
召齐人马,十几个青壮年汉子一齐砸开了门栓,夜色映衬下,眼前的景象令将近七十的老镇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只见庭院中央,静静地躺着一个似六月怀胎般的……血人。血人身后的石阶上,每一阶都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盘看不清具体内容的肉团,以及斩成几段的残躯。
——宫廷御宴里有这样一道菜,名叫“怀抱鲤鱼”,具体做法从不外传,但民间自有还原这道菜的巧思。
先将大鱼的内脏掏出来,再用一把细长的刀,一点点将脊骨抽出,最后将小鱼通过大鱼的嘴巴塞进肚子里,放入油锅,便可以达到外炸内蒸的效果,最后淋上勾芡的糖醋汁和豆豉酱,美观又美味。
而呈现在众人眼前的,便是这样一道未经过烹炸的——人包人。
由于人的构造和鱼不同,实在无法做到将小人从大人嘴里塞进去,所以不得不先将头斩下,再施行剔骨塞小人。
完成这些后,凶手特意将人头缝合,却在腹部划了一个口子,露出一点点里面藏着的东西。最后再淋上一层粘稠的鲜血。白花花,血淋淋,远远看过去,真是一道卖相极佳的“好菜”。
说不清惨叫和呕吐声是哪一个先响起的,镇长惊慌失措地破了音的声音彻底打乱了小镇的寂静。
“报官!快报官!”
“阿爷!没有人啊!”他的孙子跑了几步又回来了:“戏场!您忘了吗,长青湖的水上戏场,一年一度的打戏台,别说我们镇了,相邻几个镇上的官老爷全都被调到长青湖了!”
“苍天啊……”镇长绝望了:“你们、把这院子封死了不许人进去!长随,我的好孙儿,你年轻脚程快,快去、快去长青湖……”
一句话没说完,镇长气急攻心,昏死在孙儿怀中。
“阿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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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青湖】
“好大的雾!”我站在船头眺望远方,然而眼前能见度只有不到两米。彷兰多风沙,这种满是水气的雾天却压根不会出现在边关,不禁露出了没见识的样子。
我好奇的目光显然取悦了楚赦之,他兴致勃勃道:“还有更好玩的呢,你往下看,是不是有好多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