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何必非要跟朕交代?又不是养在宫里,让他们自己查清楚便是。”皇帝纳闷道:“老二,你想说的就是这个?”
在皇帝颇有压力感的目光下,二皇子嘴唇开开合合,越急越说不出话:“儿臣。。。。。。儿臣。。。。。。”
“皇爷爷,”景馥吃完酥酪,抹抹嘴跳下凳子:“父王是想说,还有两个月便是中秋,若那个戏班子果真不错,可否召进宫来给皇爷爷听个新鲜呢?”
“原来是这样,不过皇爷爷不喜欢听戏,你父王费心了,”皇帝对着景馥总是冷不起脸的,须臾,他突然想到什么一般看向肖大监:“忠信侯家的那个是不是和宫里的老太妃们关系不错?”
肖大监回道:“是,忠信侯家老太君柳氏与宫里的纯太妃杨氏、柔太嫔卢氏年轻时是手帕交。三人都是世家出身。”
皇帝几乎是瞬间明白了二皇子的意思,掏出一条明黄的帕子给景馥:“去给你父亲擦擦汗,看他的样子,跟朕骂了他似的。”
二皇子这才松了口气:“儿臣笨嘴拙舌,多谢父皇的帕子。”
皇帝没接话,手指一下一下地敲击桌面,思考起来。
先帝所纳妃嫔众多,驾崩时有一部分太嫔太贵人也不过十来岁,其中大部分都出自各种各样的世家门阀。皇帝已经遣走了一些去道观,但是诸如纯太妃柔太嫔之类年岁大又身份贵重的自然只能留在宫中空度年月。而中秋这样的大宴必有世家的人前来恭贺,也是太妃们为数不多能松快松快,见见家人的节日,这个时候施些虽然不大却让人舒服的恩惠对皇帝来说是个挺划算的买卖,虽然他心里坚定打击世家不动摇,但明面上还是要施恩的,否则逼狗入穷巷,易伤自身。
“这个主意,是侧妃提出来的?”虽是疑问句,但皇帝说的却很笃定。
二皇子不敢马虎,起身回道:“侧妃她也是一片孝心,还望父皇莫要怪罪。”
“坐下吧,你我父子说说话,不必过于拘谨。你再这样,景馥该埋怨朕了。”皇帝缓和了神色:“肖漱,带景馥出去玩一会儿吧。”
景馥小小的身影走出大殿,仿佛带走了这殿内唯一的热乎气,皇帝目光放空,没有理会二皇子:“忠信侯。。。。。。忠信侯,这些年,他们家败落了不少啊。”
忠信侯是开国之初由高祖皇帝封的,传袭至今,早败落的只剩个空架子,如果不是皇帝登基时他们家家主滑跪的姿势比较标准,皇帝早就不想留了。同样,若非败落的太厉害,他们也不会让嫡出的四小姐做了个二皇子侧妃,幸好侧妃肚子争气,虽然生的不是皇帝长孙,但长孙女景馥颇得皇帝宠爱,忠信侯府这才起来了些。不过这样看来,这刚一起来,心就大了啊。。。。。。
皇帝看向二皇子:“说说看,这特意从外地请来的戏班子究竟有什么好处,令你们念念不忘?上京的戏班就如此入不得眼?”
“儿臣也不懂这些,只是听侧妃说,不同的地方钟爱的戏种不同,上京排的戏虽然艳丽好看,模式却过于固定,看了半辈子怎么都看腻了,中秋之宴的曲目也多年不曾变过。”二皇子深吸一口气,终于找到了平时的感觉,越说越顺:“忠信侯府当年给景馥的那套人偶娃娃便是侯府一位名叫费柟的家奴游历四海时找到的,侧妃常说此人眼光极高,办事也利落,为了忠信侯府上老太君想听一曲乡音,跑遍了全国才找到这么一个戏班,儿臣想,忠信侯府虽然这些年败落了,但眼光还在,被他极力推崇赞不绝口的戏班应该是不差的。”
二皇子走到大殿中间掀袍跪下:“中秋大宴关乎父皇颜面,儿臣想,若是忠信侯老太君的寿宴办的好,或可将那戏班召进宫来排演,增添一抹新意,也彰显父皇宽仁之心。”
皇帝看了他一会儿,笑了:“绕了一大圈,朕看你是主动请缨想操持中秋之宴,是不是?”
二皇子肩膀一抖,居然抗住了压力:“儿臣知道自己不及七弟能干,可想为父皇分忧,还望父皇成全。”
从荆州回来一趟,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七皇子沈清——不,现在已经是祁王殿下了,鲜花着锦,声势正旺。后宫又无皇后,位份最高者便是七皇子之母温贵妃,若这汇集宗室和世家的中秋宴席还让七皇子党主持,那这“隐形太子”就真的要夯实了,这令二皇子怎么能忍?若是这中秋宴能办好,他也算在面子上扳回一成。
“你呀,就是坐不住凳子。”皇帝语气无奈:“忠信侯府的宴还没办,你怎么就能笃定那戏班有多好呢?罢了,那你就替朕去看看吧。若真的好,朕会考虑你的话的。”
二皇子面露激动之情,知道皇帝算是答应一半了——其实他也不想在没万全把握的时候说,但宫里办宴会一般都会提前两个月或是更早,若皇帝早一步将此事交给温贵妃,金口玉言,就再难改了。
皇帝刚想让二皇子退下,突然道:“对了,那个戏班叫什么名儿?”
二皇子愣了一下,想了想:“好像是叫。。。。。。祥云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