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发生了一点变化。”那岗哨的表情有些凝重,说道:“外面的情况不太好,有病人混进队伍里了,结果中途变异,咬伤了好多人。”
柳若松心里一沉。
果不其然,那岗哨紧接着一按耳机,侧过头做了个明显的倾听动作。
他的脸色愈加难看起来,约莫过了十来秒,他按灭了耳机,转过头对柳若松说:“外面情况失控了……可能要关闭通道,集体撤进集合点来。”
“你先去忙你的。”柳若松说:“我这里不用管。”
那岗哨犹豫了一下,但显然外面的情况刻不容缓,于是他略一点头,转过身向楼下跑去。
楼上的岗哨一走,柳若松自己的目标就显然有些过于扎眼,他犹豫了片刻,在厅的桌上留下了一张写着自己电话号码的字条,然后弯腰背起背包,转而从另一边的备用楼梯下了楼,从小门进了茶水间,最后在厕所晃荡一圈,无声无息地融入了人群中。
他挑了个离入站口不远的角落,然后跟附近维持秩序的岗哨对了个眼神,随即在角落里站定,开始装雕塑。
柳若松所在的角落在整个集合点大厅的中间地段,占地几千平米的大厅此刻乌泱泱站满了人,有人拖家带口,也有人舍不得身家钱财,托着大包小包的行李。
外面的情况显然不容乐观,仅仅几分钟后,集合点的入口处就传来一阵极强的嘈杂声,紧接着呼喝顿起,柳若松皱着眉听了一耳朵,听见几句尖锐的叫骂。
那混乱声听着不像是不安和抱怨,柳若松心里觉得不妙,不由得往前挤了几步,试图往那边看看情况。
只可惜这人实在是太多了,短短两百来米的距离,柳若松足足走了二十分钟。
s市这边混杂的方言多,加上周遭声音太过杂乱,柳若松没听清究竟是什么事闹起来,只听见几句什么“混进来”、“丢出去”之类的话。
怒骂声不绝于耳,然而等到柳若松终于走到近前时,他却没见到风暴中心的人,雪白的瓷砖上只留着一大滩鲜红的血,一个皮肤白皙的年轻男孩脱力似地跪坐在地上,木愣愣地转头看着入口。
周遭围观的人似乎对此情此景很是忌惮,以那滩血迹为圆心,在外围了个足有两米的圈,愣是没人敢上前。
柳若松看了一眼,发现只有集合点入口处的方向人为地开了个口子——血迹从那里蔓延出去,不知道延伸到了什么地方。
“怎么回事?”柳若松随手拽了个旁边的人问道。
被他拽住的是个年轻人,穿得花枝招展,闻言眼皮子一翻,说道:“还能有什么,混进来的呗。说好了无伤才能撤离,结果这人被人发现手上有新鲜伤口……有伤还进来,你说那不是害人吗。”
“你胡说!”跪在地上的那年轻男孩一个激灵,下意识反驳道:“他那是一周前被狗咬的,已经快好了!我们开了证明过了检查进来的!”
那男孩年纪不大,还没经历过什么大事儿的模样,一句话没说,眼泪先流了下来。他恨恨地盯着说话的男人,眼圈红得像是要滴血。
男人被他的眼神盯了个寒战,用方言骂了一句什么。
柳若松皱了皱眉,问道:“那人呢?”
“已经丢出去了。”旁边有人说道:“难不成害死大家啊?”
柳若松本能地觉得不妥,然而这种情况下,他一个人改变不了所有人的想法。灾难来得太急,所有人都惶恐不安,草木皆兵,指望他们理智地分辨情况,确实很难。
于是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从兜里掏了掏,掏了张纸巾给递给那年轻男孩。
对方没接受他的好意,于是柳若松也没强求,把纸巾丢到他怀里,一句话没说,转头走了。
然而还没等柳若松走出几步,前面的人群不知道遇见了什么,忽然集体往后奔逃起来。
“都别乱!小心踩到人!后撤到安全位置——”
建筑物里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呵斥声,柳若松心下一冷,逆着人群插空往前奔逃了百来米,才发现问题所在。
——外面说“失控”显然太客气了,柳若松从厚实的钢化玻璃墙向外望去,脑子里一瞬间只能想出“沦陷”俩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集合点人数太多,外面吸引了大批的丧尸,看情况足有几千上万,加上其中新变异的,场面极其可怖。
外面的岗哨不得已撤回屋内,因为除非打断四肢,热武器也很难短时间内对丧尸造成有效伤害,所以连武装人员也被迫退守,集合点沉重的大门发出轰隆一声响,被集体从内推上了。
几乎是在同时,外面奔逃追逐的丧尸冲过来,死死地撞在了玻璃门上。
钢化玻璃发出咚得一声闷响,像是活生生敲在了柳若松心上。
那些层层叠叠的丧尸挤在一起,很快“铺”满了钢化玻璃外墙,他们腐烂的脸紧贴着玻璃墙面,空洞无神的眼睛直勾勾地往里盯着看。
柳若松猝不及防地跟其中一只丧尸对上视线,下意识打了个寒战,心里倒是空落落一片。
外面……已经变成这样了?柳若松想。
他的眼神紧接着往旁边一瞟,发现旁边一群丧尸没那么执着地对付玻璃墙,而是反常地挤在一起团成一团,不知道在干什么。
他们互相推搡着,机械地而固执地往同一个方向使劲,最后笨拙地撞在一起,东倒西歪地倚在别的丧尸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