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离眼圈一红,落下泪来,一则是因为蓝若的死,而更多的是因为离洛那一脸平静淡然的表情。
她知道,他的心思明明就是悲痛不已的,否则也不会将蓝若那么紧紧地箍在怀中,不容任何人动,可是他却这么面无表情,脸上看不到一丝悲伤,想是将所有的痛苦都压在心底了。
雪衣低垂的手下意识地握紧,情绪有些波动,夜青玄侧身看了她一眼,伸手将她揽入怀中,轻拍着她的肩。
子冥和秦钟舸被将离的哭声弄得心头一阵酸涩,抬眼看了看君韶,他虽然不声不响,眼底却有遮掩不住的悲色。
其实他们心里都明白,蓝若不是普通的宫人或者侍卫,她从小就被君韶收留在身边,君韶待她如兄如父,对外宣称是他的随侍,实则身份地位和子冥并无差别。
若非因此,君韶也不会在大军出动之时,带着她前往夜朝,更不会在她屡屡犯错之后,一次次原谅了她,甚至得知她的陆繁尧的人,君韶依旧放了她一命。
因为他知道,这些年来,蓝若纵然还在为陆繁尧做事,可是她的心已经一点一点偏向了君瓴。
“君上……”子冥上前来,轻轻喊了一声,“蓝若的后事……”
君韶浓眉一蹙,定定看了离洛两眼,转过身去,道:“你和离洛去打理吧。”
子冥顿觉鼻子一酸,用力点了点头,“多谢君上。”
君韶没有应声,而是看了夜青玄一眼,见夜青玄并无异议,便抬脚走了出去,夜青玄揽着雪衣跟着出了门,三人缓步走到远门外,抬眼看了看四周,沉默良久。
蓦地,雪衣双肩轻轻一耸,喃喃道:“若我早点去见离洛,能早点帮他解开心结,也许……”
“人各有命天难寻,蓝若是命中注定会有这种结果,怨不得任何人。”君韶开口澹澹说道,他看了雪衣一眼,眸色淡漠,“只是可惜了离洛,直到生死离别,才看清楚自己的心。”
闻言,夜青玄眉角微微一动,垂首敛眸,“离洛自幼随在丰门老人身边,常年居于剑谷学习剑术,剑谷出事之前,从未踏出剑谷一步,他的亲人只有丰门老人和离涵,可是这两人却在他初初接触这乱世之时,便接连死去,所以离洛一向是个冷心冷情之人,若要他一时间那么轻易地面对、接受蓝若的感情,本就很难。”
君韶轻轻点了点头,“世事无常,造化弄人,怪只怪他们有缘无分。”
顿了顿,他神色突然一冷,“当然,还要怪那个给蓝若下毒的人。”
雪衣道:“若情况真是离洛所言,也许这个下毒之人是个不会武功或者武功平平的人,至少应该在蓝若之下,所以才会扮成离洛的样子,用下毒的法子害了蓝若。若是身手了得之人,根本用不着这么大费周章。”
夜青玄颔首,“他费这么大力气毒害蓝若,应该是蓝若知道她什么秘密,他想要杀人灭口,而且,既是选择在今晚动手,也是因为他知道今晚设有晚宴,众人皆在宴上,不会有人来打扰或者阻止他……”
霍地,他话音一顿,似是想到了什么,君韶也是神色微凛,俨然和他想到了一处,两人不由相视一眼,微微点了点头。
君韶道:“孤王会再加派人手寻找千凝的下落,只要保证了千凝的安全,便可立刻动手拿下宝华殿的那人,不管她究竟是谁,孤王都不会放过她。”
夜青玄点点头,“好。”
前太子复位,连玥阁不便再居住下去,应君韶之令,明天一早迁往东宫,然连玥阁内却不见丝毫的喜庆之色。
夜青玄端着一碗汤药从外面走进来,发现雪衣还是保持着他临走时的样子坐在藤椅上,面无表情,似是沉思。
“听桂妈妈说,你今晚的汤还没有喝。”他走到雪衣身边蹲下,柔柔一笑,“还在想蓝若的事?”
雪衣眉角微微动了动,侧过身一脸正色地看着夜青玄,“是她。”
夜青玄敛眉,“谁?”
“下毒还是蓝若的人,是她……”她轻呼一口气,一字一句道:“是司颜佩。”
夜青玄微怔了一下,见她想要起身,便伸手将她拉起来,与她一起走到廊下,听她缓缓道:“我想了很久,究竟是谁,是会这么一心想要我死,想要你死,想要君上死,甚至连我们身边的任何一个人都不想要放过,想来想去就只有一个人,司颜佩,可是就在外面赶到云州城之前,却得知化身为碧仇姑娘的司颜佩已死。
后来进了宫,得知千凝王后身边又莫名其妙多了个清淼姑娘,这清淼姑娘也是个来历不明之人,行踪诡异神秘,在常宁宫的身份地位尤为可疑,于是我又在怀疑,司颜佩是不是没死,只是换了个身份,假扮成清淼姑娘。”
夜青玄拧眉道:“可是那个名为清淼的宫人中了枯木逢春之毒,已经死在秋水宫了。”
而后他话音一顿,看着雪衣连连摇头,沉声道:“你的意思是,那个清淼是假的。”
雪衣道:“错了,全都错了,这其实是一个简单的障眼法,我们被碧仇和清淼的死蒙蔽了,因为司颜佩就这么死了,活着逃在外面,躲在某个我们所不知道的角落监视着我们,实则不然,她从头至尾一直都没有离开,一直都在我们身边。”
顿了顿,她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她是现在宝华殿的……千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