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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湖 底 之 剑（第1页）

罗恩用了好久才缓过来心神，对面应该是个幽灵，但是，看起来对自己好像并没有什么危害。片刻后罗恩才意识到，自己已经盯着莲娜的看了好久，不禁羞涩的地转过头，“你……你没穿衣服”，罗恩提示莲娜。

但是莲娜没有理会，慢慢地说道：“羞涩是人类面对同类时特有的情感，自然中的生灵、动物都不会理解这是何种体验，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我不知道我身上的人性还剩下多少。我生前是个华贵的公主，有着华丽的衣物和首饰，但是，显然这些衣物没有陪伴我进入到现在的状态，这和小时候母亲讲的童话里的情况完全不一样，是大人们给幽灵们披上了体面的外衣。”莲娜向窗边踱了几步，望向天空中的月亮。

“是的，完全不一样”，罗恩低头喃喃道：“世界也远没有他们口中说得那么美好……”，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事，罗恩感觉非常低落，往日的舒适生活突然不复存在，身边的好朋友，好长辈突然摇身变成了一个个野兽和魔鬼。

莲娜微转过头，斜看着罗恩说：“他们的谎言，是为了保护你幼小的心灵；正如你的谎言，是为了保护陷入窘境的你。你们都希望得到洛基之神的庇佑，这是他对人类特有的慈悲，而对我而言已毫无意义。我说的话，就像这山峦拂过的风，像林中鸟儿的啼叫，像聒噪的蝉鸣，是发自内心的真实。”

“我羡慕你可以如此真挚……但同时又同情你的不幸。你是怎么……”罗恩端起了右手轻微地挥了挥，不知该如何合适礼貌地问莲娜死因。

“爱，我因爱而死。”莲娜说道：”这是一个冗长的故事……我本是赛格维亚的公主，在我十七岁那年，我喜欢上了一个王宫卫兵，他有着一头红色的秀发，高昂的鼻翼和深邃坚毅的眼神，我深深被他所吸引，他叫盖奇丶塔尔。但是他是木匠的儿子，父王肯定不会同意我们俩的婚事，而且，父王那时也正想着把我联姻到其他国家。我就找闺蜜商量了个计策，在父王出游时，偷偷藏起了他的传国权杖。并找人提议，谁找回权杖，我就嫁给谁。我把权杖偷偷送给盖奇丶塔尔，在皇宫里每日精心打扮，等待他的到来。可等来的却是一个面目可憎的强盗”。说到此时，莲娜面露痛苦和仇恨。

“是他和他的同伙杀害了我那善良的盖奇丶塔尔，夺了权杖，交予父王。父王允诺，将我许配给了他，并赐给了他这湖边的宅院和一把传国的宝剑--弗丽嘉丶誓约之剑。我当时已精神错愕，但又怕事情败露，不敢说话，忍受着他的粗鲁和恶臭，暗地去寻找事情的真相。”

“幸运的是，他婚后未碰过我，因为他受过伤，不能房事，他娶我就为了荣华富贵，所以平时多是宁酊大醉。”莲娜转过身来，看着老屋中的残垣断壁，回想着当时的情景。“我趁他醉时，问出了事情的原委，知道盖奇已被杀害，我万念俱灰。

后来怀恨在心的我，去林中找女巫讨教，在森林里采了毒蘑菇，用它给他们做了丰盛的晚餐，趁他们在昏迷中，我杀死了他。我把他的尸体和誓约之剑运到船上，绑在一起，投入湖中，但在我逃跑时被他醒来的同伙抓到了。他们将我绑在了湖边的树上，用剑刺入我的腹中，让我在痛苦中慢慢死去。然后放火烧了宅院，四散离去了。”

罗恩听到这里，淡淡说道：“这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所以，可否请你再帮我一个忙，我的骸骨还埋于树下，就是你砍掉藤条的那一颗树。我希望你可以帮我把骸骨移到宅子后边的墓园里埋葬。如果可以的话，请再给我弄个墓碑，哪怕是刻个木头的也行，碑上请刻上悲湖之女，莲娜丶斯图亚特”，莲娜面露悲伤，但是没有眼泪可以从她的脸上流下来。“身为王室之胄，我希望可以有个稍微体面的葬礼。”

“我一定帮你完成心愿，希望可以慰藉你的灵魂”，罗恩坚定的说道。“但是，既然是王室成员，不用刻上你的家族，你的地位身份或者你想留于世人的箴言吗？”

“不用，我留在此处的时光已经太久了，我与皇室已无半点瓜葛，早已成为这湖、这树、这宅院的一部分了。十分感谢你，罗恩，你的善良使我感动。但是，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回报你的了”，莲娜望向罗恩，看到火堆旁残剩的果渣，说道：“如果你不会辨认，记住这一点，这附近林中虫蛀过的蘑菇，都是可以食用的，希望你可以得以果腹。”说后，莲娜后退着往外飘去，身影越来越淡，直到彻底地消失。

屋中再次陷入了寂静，罗恩起身收起了镰刀，回到床上。看着手中锈迹斑斑的镰刀，他陷入了沉思，他刚才还想用这东西杀了莲娜灭口来着。如果莲娜不是幽灵，而只是个凡人的话，她可能现在已经倒在了自己的镰刀之下，此时的地面应该已流淌着莲娜的鲜血。自己为了活下去而去杀害另外一个人，去结束另一个鲜活的生命，这是陷入了罪恶，罗恩双手合十，置于胸口，深深自责。伴随着蛙鸣虫叫，罗恩渐渐进入了梦乡……

清晨的雾气打湿了罗恩的身体，罗恩疲惫地拂去身上盖着的草穗，缓慢地从床上坐起，清晨的阳光柔和地照在他的脸上，他揉了揉眼睛，世界再次鲜亮。

罗恩很饿，用树枝扒拉了几下熄灭的火堆，妄想有点剩果子啥的，结果什么吃的都没有，只好振作起身，去林中寻觅食物。

还好附近潮湿的林子里盛产着各种各样的蘑菇，罗恩小心地鉴别着蘑菇，一个上午就收集了一大捧。罗恩回到湖边，把蘑菇洗净后穿成了串，放在火堆上烤熟，尝试着吃了一口，味道竟然非常鲜美。

罗恩边吃着蘑菇边想着昨晚的事，望向湖边半枯的树，吃饱后用镰刀削了个树枝当锹，去枯树边挖了起来。

莲娜的骸骨埋得不深，几下便刨了出来，由于时间比较久了，就剩下了一个头骨和一些碎片。

罗恩多挖了几下，心想尽量给莲娜的遗骸收集齐全，脚下一滑，在滑腻的泥下竟然还埋着衣物，他揪着衣物的边角往上拽，揪出了一件脏兮兮的斗篷。

这斗篷在这泥土里这么长时间竟然没有烂掉，罗恩正好借用这个斗篷包起了骸骨，将它葬于宅子后边的墓园。

罗恩找来了些石块，将莲娜的墓地尽量布置得美观一些，然后又找来了个空白的石碑，用镰刀在石碑上刻名字。结果没刻几下，锈镰刀的尖折断了，剩了半截。罗恩没办法只好削了个小木板，插在石碑的前面，在小木板上刻上“莲娜丶斯图亚特”。

罗恩看着墓碑，觉得少了些生气，转身又去林子里采了些各色的花朵，编成了花环，放在墓碑上。夕阳染红了天边的云霞，罗恩坐在墓碑边望着平静的湖面，觉得此刻祥和而温暖，似乎自己脱离了世间的纷纷扰扰。不知不觉间，太阳已落入山后，皎洁的月光洒满大地，罗恩回到屋里，坐在床上，静等着莲娜的到来。

罗恩等了好久不见莲娜，坐在床上不停地点头瞌睡，几次都从昏昏欲睡中醒来。

时间已到深夜，罗恩仍没见到莲娜的身影，心中略有失望，慢慢躺下身，准备合衣睡去。

惺忪之间，罗恩看到门口渐渐显出了莲娜的身影。罗恩揉了揉眼睛，确认是莲娜来了，立刻起身站了起来。

“你来了，莲娜，我按你说的……”

“谢谢你，罗恩。”莲娜望着罗恩，打断了罗恩的话，她的身上围着那个花环。“墓地很漂亮，我很喜欢。尤其是这个花环。”

“那就好。你怎么才来啊，我在这里等了你很久，还以为你不会出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