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亲自带着梁霄和那忠仆出了皇宫,直奔枢密院。镇国公虽上了些年纪,到底戎武出身,如今纵横马上,可一点不比梁霄这种小年轻逊色分毫。
这几年,自从他交出了枢密令,也就不再如从前那般每日来衙门坐班,只时不常地过来看看,大多时候这枢密院的日常事务已交给了副使钱星。这位钱星早年是先帝御前侍卫,受周家恩惠,一路官运亨通。当年在平刘氏叛乱中,因其一路护着周斐琦,事后受新帝信任,调至枢密院任职。
李衍泰也是考察了他几年,见他确实对大周忠心耿耿,这才安心在自己半隐退后,将院中事务交给他打理。
这钱星身上最大的优点就是不争功抢名很是务实。就像今日,后宫嫔妃晋封大典,钱星作为枢密院副使自然是有出席典礼的资格,他也确实去了,只不过,他不像许多其他官员那般,出席了该出席的场合后还赖在宫里不走,互相之间攀谈、拉拢、奉迎、刷脸,他参拜过嫔妃又在月华殿观完礼,就回了衙门,照常主理衙中事务。
是以,镇国公李衍泰带着梁霄等人赶来时,钱星闻讯早已出来相迎。他见了李衍泰极为恭敬,看起来真就如学生敬重老师那般,令梁霄等外人看着,都觉得这枢密院的氛围让人舒服。
李衍泰在主位坐下,对钱星道:“你可还记得花自盈当年战苗蛮,初败终胜的那一仗是什么时候?”
钱星道:“若下官所记不差,应是嘉懿二年夏。”
“你去把那场仗的录实卷宗找来吧。”
“好,国公您稍等片刻,下官这就去办。”钱星说完还冲梁霄点了点头,礼数之周到,令人如沐春风。
梁霄的视线不自觉就跟着他飘远,直到那道背影再也看不见,才收了回来。
这会儿有小吏给他二人端上了茶,镇国公拿过茶杯对那小吏道:“茶留下,你出去,通知门外守备,没有本公的令,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
端茶小吏吓得脸色一变,连忙放下茶具,亚历山大地疾退出去。
少顷,钱星拿着一轴卷宗回来,已听说了镇国公刚才下得那道令,心想着或许有大事发生。果然,他将卷宗递给镇国公,就见镇国公边展开浏览边开了口,出口即是南疆时局,他道:“前些天本公让你调查苗蛮大量囤积粮食、药材的事,可有进展?”
钱星这些天也正是因此时刻守在衙门,生怕稍有疏怠便错过重要信息,也多亏他负责,如今也从大量回报的消息中,整理出了一份条理清晰的案报来,这会儿镇国公问起,他便娓娓道:“苗蛮的商船自入夏以来便多有沿长河两岸港口收粮之举。下官派人多方打探,现已证实,此举首次出现在长河西部源头附近的山城,当次购入的粮有上万石。再之后,由西向东两岸但凡港口均陆续出现苗属商船踪迹,至本月,经追踪,苗商已北上,最远达到了沽城,不但买粮,还收购药材。下官粗略统计,仅夏秋这两季,苗商此次收购粮草药材之数,总计或可够一城百姓使用一年之久。”
这个数字太惊人了,梁霄听后都不免惊诧不已。
镇国公更是眉头紧锁,思索片刻,却又摇摇头道:“据本公所知,苗蛮这些年连年扰我大周南疆,与花自盈数战败多胜少,几年来战后赔偿更是早拖累得国库空虚,国库尚空,民不聊生,何以冒出如此富贵的商贾?此事蹊跷,你且再查。”
钱星却道:“下官也曾有此疑问,因此沿着这条线索已追查过了,现已得到确切消息,苗王今年春季新纳了一宠妃,出身南海宝岛,入宫时,据说十里红妆,为苗蛮带来了大量宝藏。这位宠妃复姓巫马,名海瑶。出身宝岛百年世家巫马氏。自她嫁入苗蛮之后,如今不过半年,宝岛已尽落入巫马氏手中,如今苗商之船纵横江海背后恐怕也少不了宝岛的操控。”
至此,镇国公脸上肃煞之气尽显,冷笑了一声,道:“宝岛和东瀛不过两个区区弹丸岛国,倒是野心更甚四疆列强。这事不可松懈,你需尽快整理卷宗送至花自盈手里,让他及早部署应对之策。”
“下官明白。”
“嗯,”镇国公又看了看那卷宗,抬手递给了梁霄,梁霄早就备下笔墨纸砚在一旁等着誊录,因周斐琦要看,原件自然是得拿给他看,李景要看只能等梁霄抄一份给他。
他这边下笔如飞,旁边两人又说了起来——
就听镇国公道:“嘉懿二年夏那场战役,花自盈初时那场败仗着实败得冤枉。”
钱星道:“花将军哪里能想到蛮子会调集训虫师驱使虫害?好在后来找到了法子,反败为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