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悦早上被小福子叫醒,见小福子给他拿出来的是那身毕焰君的礼服,便道:“这衣服太鲜亮,不适合今日穿,换了吧。给我拿件深色的素服就好。”
小福子一开始还纳闷,问:“中秋宴会不是各宫嫔妃都要穿礼服的吗?”
高悦就说:“理是这个理,可是如今后宫里,一连没了两位嫔妃,这件毕焰君的礼服又是红色系,不适合。再说满朝文武也会进宫参加宴席,到时候,我若真穿这身去,他们表面不说什么,背地里难免有搞出一堆麻烦事。咱们大周这般文武大臣可没一个吃素的。”
“哦哦,还是主子想得周全。”小福子答应着,忙跑去换衣裳。
当高悦一身藏蓝长袍配白纱外罩出现在皇帝和太后面前时,周斐琦望向他的眼神一如既往的温和,太后见此,却微微红了下眼眶。其余嫔妃大多都着各自品级的礼服,见此有些反而不及的人还皱眉不解。
但是,菡嫔却看了两眼就琢磨明白了高悦的用意,她也不知是为了讨好太后还是怎么想得,悄悄离开了会,等到再出现时,身上的衣服也已换成了深色系。她这个小动作,被高悦注意到,便得知,这菡嫔似乎一直在暗中观察自己。她这种行为说是模仿也好,较劲儿也罢,总之不是什么好兆头。
整个中秋宴的大殿布置,以黄白两色为主,大概是为了和菊花相衬,整体看过去,显得有些过于肃重。不过,太后看了这番布置,却对周斐琦说了句:“哀家听闻礼部尚书新换了葛旺?”
周斐琦扶着她的手臂,往正殿里走,道:“只是暂代尚书职。”
太后道:“可哀家看,他这个代掌代得很不错啊。想来,还是皇儿有眼光,这样的人才确实该重用。”
“母后说得极是。”周斐琦笑了笑,转身对胡公公道:“一会儿你拟道旨意,正是任命葛旺为礼部尚书吧。”
“遵旨。”
胡公公低头应下。心里却想得是,皇上依旧如此维护李家啊。看来李家的圣宠并没有因淑贵妃薨逝受损分毫。
和胡公公有同样想法的大臣,自然大有人在。其实,从刚才太后夸葛旺大家也都看得出来,太后这是当众在提携葛旺,而皇帝也很给面子,立即就给葛旺转了正。这不就相当于是,以后葛旺也成了李氏派系吗?
再换言之,李家在后宫刚损了一位贵妃,转脸前朝就多了一位礼部尚书,这一失一得孰轻孰重岂不是一目了然。而令大臣们吃惊得是,嘉懿七年了,皇上还如此听太后的话,这可不是光凭借一句养母子之间感情深厚就能解释得通的,这还说明,皇帝陛下对李氏的忠心绝对信任,如果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至少在本朝,李氏绝对一门荣宠到顶了。
要知道,在古代的官场官员想要挪个窝,升个级那可是非常困难的事情。上面没有贵人提携,光闷头做政绩,想要出头不熬到七老八十恐怕都轮不到你。所以,古代才会有那么多不惜代价攀附权贵的官员,为了能得到一个实权职位,多少人争破头,挤破脑,不择手段比比皆是。
所以,周斐琦看似一句不痛不痒的话,却给李氏不知又要送去多少门生食客,那真是一笔不可估量的人才资源。
太后对皇帝的这个表现既满意又感慨。因此,他们进殿落座后,她便拉着周斐琦的手,小声说了句:“皇上有孝心,母后都知道。”
周斐琦看着太后,声音不高不低,刚好能让半数以上的人都听见,只听他道:“母后,朕只要在位一日,这大周的太后就是您的。谁,也别想取而代之!”
这下,太后眼里泛起了别人看不懂的水光。
但周斐琦却明白,太后这是想起了那年刘太妃和大皇子逼宫意图篡位,血洗极阳殿那天,太后也曾这样拉着周斐琦的手,按着他的肩膀告诉他:“只要母后还在,这大周的皇帝就是你的,谁也别想从你手里夺走!”
那天极阳殿外,血泊之中,尸毯之上,李衍泰手握长剑挥斥方遒杀得双目赤红,为得不就是保得他们母子平安么?!因此,自那天起,周斐琦就已将太后看成了自己的身母,李衍泰也是自己的亲人。只不过碍于帝王身份,这些感情他不便表露更多,但是,这些年来,一件件事,一桩桩的考验砸下来,周斐琦自始至终对李家的态度从未动摇,他相信,他的那份心意,太后定然能够领会,李衍泰甚至李景以及李家的子孙们,将来也都能够明白他的这份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