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鹭转过头飞快地瞪了他一眼。这人好生讨厌,明明自己已念在出主意的份儿上没有叫他难堪,他却像只已经被惹恼的猫,浑身竖着毛,警惕万分。
偏又心思细、脑子快,别人掩着盖着的想法都被他挑将出来,抖落得清清白白,叫人无处隐藏。
这恼怒的一眼,却让晏如陶放下双臂,他觉得心中痛快舒服许多。
明明从小就是暴脾气,偏要装什么端庄淑女,或是拒人于千里之外,或是忍气吞声装大度,何苦呢?
此时阿鹭没忍住被挑衅,露出了狐狸尾巴,像是自己冷不丁窥见她面具下的真面容,且还只有自己一人发现。
他确有几分得意。
李擎被架上火烤,只得使出拖延之术——“你容我回去准备准备,三日……不,五日之后,在我家庄子比试棍法。先说好,点到为止!”
“凭什么在你家庄子?”阿鹭不肯让步。
“若是在林家,我们不便进去,如何做见证?”晏如陶一眼看破李擎怕丢人的想法,顺水推舟堵住她的话头。
唐愉连忙说:“阿鹭,我还没见识过你的身手呢!”
阿鹭缓缓点头,眼睛却紧盯着自恃高明的晏如陶。
越看
,他越是一副开怀的模样,真叫人恼恨。
下午登完卿玉山,风景也不过尔尔,打马各回各家,只有晏如陶被李擎留下。
“知道我为何改口说五日后吗?”
晏如陶嘲讽道:“临阵磨枪,多两天也好啊。”
“非也非也。”李擎摆摆手,“后天是阿鹭的生辰。哪有前一日给她过生辰,后一日就打起来的道理,所以我才宽限了两日。”
晏如陶拍了下他的肩膀:“糊弄别人就算了,你几斤几两我还不知道?”
“一,我不跟她比枪法,比棍法。二,我不跟她在地上比,在马上比。”
晏如陶挑起眉头看他,想了片刻:“棍法,比较容易点到为止,你不想见血我理解。可是马上……我知道你骑术不错,可她在巍州长大,北方土地广阔,又多好马,她今日骑的白马就不逊于贡马,自然也是从小练的,你哪来的信心?”
李擎笑得狡黠:“我听阿娘说过,舅母只允许她在后院练练棍棒,不让她出门跑马。那匹白马是她八岁时我阿舅送的,为了这事,我舅母还闹了回脾气,觉得舅舅纵着她。若不是之后出了那事,我舅母根本不会放开让她骑马,所以满打满算她骑马也不到两年。”
晏如陶站住:“之后出了什么事?”
李擎意识到说漏了嘴,但又不想撒谎骗他,半张着嘴愣了半天,最后叹了口气:“我阿娘不让我往外说,但我觉得和你讲讲也没什么
问题。”
这一说,就说到林雪青亲自来催他们吃饭。
“婢子来请了三遍,我也没瞧见人影。你们聊什么呢?”
李擎心虚,看看晏如陶。
“今日登山看见的风景好,在说下回去哪里游览,一时兴起就忘了时间。”晏如陶解释道。
坐在饭桌上,他吃什么也不觉滋味好,脑子里还在回想方才李擎所说阿鹭三人遇险的事。
当时她刚过八岁生日没多久,同自己初遇她时年纪差不多。自己那时莽莽撞撞、磕掉牙了都想大哭,可她经历的是生死险境,还带着两个稚童。
不得不说,听完这个故事,他心里对这个小女郎多了些敬佩,叹她有勇有谋、冷静机敏。
在经此大难后,她还不愿立刻返回巍州养伤。平常人家的小儿女获救后定想立刻回到耶娘怀中,可她却坚持祭拜丁家大郎,又妥善安置了丁家人,可知她知恩图报、有情有义。
性情难移,她骨子里想来仍是这般坚毅正直,若大大方方行事,自己定愿与之相交,究竟为何要假模假样呢?
吃罢饭,李擎送他出门,他终于问出这个问题。
“阿鹭武艺过人,性子刚直,若是个儿郎,早就与我们同进同出、形影不离。”李擎看着他,表情是少有的严肃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