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许久之后。
等到那位金光闪闪、几乎让人无法目视的从者重新化为灵子消失,而夜色已深。
确信今晚的争斗已经尘埃落定,某只狗狗祟祟的咒灵从藏身处偷摸摸走了出来,立足于王之财宝冲击出的无数深坑边缘。
异色双眸之中神采奕奕,兴奋而惊叹,发自内心的忌惮之余,又忍不住为了那份压倒性的庞大力量而感到心醉神迷。
如果能将那个人拉拢到己方阵营、或者将那份力量收归己用的话……
贪婪是构成咒灵人格最基础的一部分,归根结底就是在发现宝物时疯狂滋长的占有欲。
但放任念头萌生是一回事,被这样的欲望蒙蔽双眼、乃至于自寻死路就是另一回事了。
如果说在旁观了先前那场堪称华丽的战斗之后,必须要对那位从者的性格做一个总结,那么真人内心深处自然浮现的唯一一个词汇就是——
【傲慢】。
因为自认为是天上天下最为高贵的王者,所以理所当然地认为所有人都应当以臣子之仪觐见自己。
甚至高高在上地蔑视着绝大多数同类,那么对于天生就出于人类对立面的咒灵,或许连交谈的机会都不会给予吧?
——结盟的可能性,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被自己超高的敏锐程度又救了一次命,然而此时此刻咒灵本人并未意识到这点,而是颇为遗憾地另做打算。
不过转念一想,这种自恃武力、连交流都不愿耗费丝毫心力的傲慢态度,似乎倒是很适合用来祸水东引。
如果暗地里向其泄露栉名琥珀的藏身之处——不,一开始还是先将那位saber除掉比较好。
至于具体的操作,还需要慢慢研究。
而眼下,无疑有更加急需处理的事情。
蹲下身来拈起一捏泥土在指间摩擦,坑洞最表面的一层土壤在冲击和高温的作用下,已经变成细碎坚硬的沙砾,窸窸窣窣地从他指间落下。
咒灵随手拂去指腹上沾染的尘灰,直起腰来,向着场地的另一端眺望。
在视线之中捕捉到那个若有若无的黑发身影之时,神色终于忍不住变得愈发阴沉,连唇边惯常的笑容都不自觉隐去了。
“……伏黑甚尔。”
一字一顿叫出了远处青年的名字,警惕随之提到了最高点。
虽然体表没有任何咒力的波动痕迹,但【天与暴君】大名鼎鼎,任何人只要有所耳闻,就绝不可能对无法使用咒力的伏黑甚尔生出轻视之心。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究竟是作为御主前来查探,还是和自己一样,因为各种稀奇古怪的原因非自愿卷入了圣杯战争之中?
——至于“伏黑”这个称不上平常的姓氏,咒灵没有任何印象。
栉名琥珀第一次和伏黑惠打照面时,少年一脚踢飞了街道上耀武扬威的热狗怪人,但随之就被老师五条悟抢走了英雄救美(?)的机会。
后者介绍二人认识的时候,之前和栉名琥珀短暂交锋、在被收作宠物的千钧一发之际遁逃的真人还缩在陀艮的领域里,恨恨思考着如何报仇雪恨。
而等到五条悟将自己最为得意的弟子再次拉到栉名琥珀面前,完全一头热地提出“共同培养学生”的建议时,已经沦为宠物的真人正珍惜地享受从栉名琥珀身边逃开的片刻自由。
顺便召集同伴,进行了一次不算成功的见面会,最终悻悻而归。
一来二去,咒灵甚至完全不知道九月份才会入学咒术高专的新生伏黑惠的存在,更遑论通过姓氏猜到伏黑甚尔同栉名琥珀的联系。
……不过在当下的时点,那份联系存在与否、即便是直接询问作为当事人的栉名琥珀,同样会得到诚恳的否定回答就是了。
真人惊疑不定地把注意力尽数集中在这个突然出现的意外因素身上,而伏黑甚尔的反应则恰恰相反。
原本终于搜寻到蛛丝马迹,今晚只是特地前来踩点确认下情况,并没有惊动assass主从的意思。
但不曾想,却恰好碰上了另外一名从者悍然出手,将自己先前预定的目标淘汰出局。
并没有节外生枝的意思,在确认从者已经离去之后,对于出现在仓库废墟之中、满脸警惕的特级咒灵,伏黑甚尔选择无视。
情报的时效性,一直以来都是至关重要的。
尽管并不清楚那位突然出现的金色从者的真名,但对于assass主从被淘汰出局、以及新势力的入场这种重大消息,即便对圣杯战争的机制只有最基础的了解,此时此刻,伏黑甚尔已经毫不犹豫地做出了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