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事,自然轮不到元姐一个小丫头置喙。她从善如流地接受了皇后的安排,没过一会,也由宫女引着,往柔福公主宫里去了。
戚棠自是已经在了,她还看到了一个老熟人——章琳琳。
章家当然跟着当今的皇上水涨船高了,皇上一出手,就是个户部右侍郎。章琳琳如今可是侍郎千金了,虽然有王丽和李光平的事情牵扯了她一下,可这并不打紧。
何况外人不知其中种种,只道是章琳琳年纪正当婚配,又尚未定亲,前来打探的人连章家的门槛都踏破了,好不抢手。
不过章家架子端得十足,好似都要看一看,又好似谁都看不上。私底下,也有几分不屑章家行径的话传出来。
元姐胡思乱想间,柔福公主却跳下椅子,往元姐身前跑过来了,边跑还边喊“元儿姐姐”。
柔福公主竟还顾及着元姐胸口处刚愈合的伤,着急忙慌地跑到元姐跟前,却又生生顿住了脚,只小心地拉了元姐的胳膊,昂着头问她:“姐姐身子大好了?”
不及元姐回答,柔福公主突然扁了嘴:“要不是姐姐舍身救我,我都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父皇母后了!”
说着,泪珠就要往下滚,元姐看了也跟着心里酸,连忙掏出绢帕替公主拭泪。
不枉费她鬼门关里走了一遭,柔福公主到底和旁人不一样,至少,元姐看得出她的真心和感激。
小姑娘家家的,眼泪来的快,去的也快,转瞬间,又咧开嘴笑了。她拉了元姐往上座去,一副自家亲姐妹的模样。
初时元姐还有这不适应,毕竟她从未受过如此优待。可柔福公主态度坚定,非要拉了她同座。
连公主身边的尚宫也道:“乡君莫要辜负公主的好意了,快去吧。”
恭敬不如从命,况且自己好歹也是个乡君,比之戚棠和章琳琳,身份上还高上一节,也算受之无愧了。
章琳琳在一旁看着,心口有些抽搐。她没想到,这个连王丽都看不起的,山村里出来的丫头,竟然有些不为人知的身份,还时运甚好,步步高升,如今还凭借救了公主一命直接飞上了枝头,变成了乡君。
要知道,皇后亲妹,清宁伯府的嫡女也还没这个待遇。
想到戚茉如,眼前这个皮笑肉不笑的戚棠才是真正的难受吧。
论起来,她才是公主的亲表姐,所谓姑舅亲,打断骨头连着筋,而公主却对她远没有那个靳湘元亲近,不知戚棠如何做想。
柔福公主拉着元姐叨叨叨地说了不少初入宫门的话
,又让宫女上了京城时下里流行的点心,招呼了众人品尝。
过了一会儿,太后娘娘娘家的两位侄孙女也进宫来了,皆是应了公主的邀请,一道玩耍的。太后娘娘的娘家人,自是要前去探望太后才过来的,因此晚了些。
太后娘娘本姓彭,这两位彭姑娘都是正经的高门闺秀,往日也进宫来过几回,与公主一处倒也不算拘谨。
她二人与公主年岁皆是相差不大,一个七岁,一个八岁,只唤五娘、四娘。
公主自是更爱同龄的玩伴,不过她还时时记挂着元姐,四人一道说笑,倒是把戚棠和章琳琳冷落了些。
章琳琳年纪大了,不甚在意这个,她也不想和一群扎着双丫髻的小姑娘一道玩耍,因此坐到一旁品茶。
然而戚棠被冷落,却也怪不得公主了,乃是她这一会儿不知在想什么,心不在焉地盯着一处呆。
章琳琳不动声色的打量了她半晌,见她先是呆想事,后又眯着眼睛,把眼光投射道靳湘元身上,心里忽的跟明镜似的。
她想起公主遇刺那天,戚棠呆滞的眼神了。
最初她还以为戚棠因为离公主和靳湘元太近,被那些打打杀杀吓到了,所以才魂不守舍。可当她看到有两个丫鬟窃窃私语,说到明威将军死死地守在靳湘元床前一动不动时,戚棠忽的大雷霆,她知道,自己最初弄错了,这个往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棠姑娘,这是吃醋了,恼怒了。
因为,她也对那少年将军上了心。
说起来,那明威将军确实已是人上之人了。他出身不凡,文武双全,又骁勇善战,英明神武,凡是正常些的待嫁小娘子,哪个不是一颗芳心全交付了他。
然而他再厉害,也就是个有些本事的普通人罢了,没有爵位可以继承,还得在军中熬资历,而且武将随时都要披挂出阵,一个弄不好,马革裹尸,举家悲戚。
她章琳琳才不要找一个这样的人,托付终生。她要嫁,就嫁最尊贵的人,就像那个人。
从前,他野心勃勃却谋定后动,如今,他一朝出山,天下归心。那个站的最高的人,才是她愿意将一生托付的人。而她听说,群臣要求他扩充后宫,开始选秀了……
再看戚棠那暗恨的模样,只觉得她傻的可笑。不过她这会儿傻不打紧,只要她能在皇后面前,帮自己美言两句,自己可以让她不再傻,而且可以痛快一把。
章琳琳放了茶盅,站起来先往公主一行那边凑了几句话,又装作忽的看见戚棠一个人在一边呆的模样,喊了她,见她还有些愣神,干脆走了过去,和她说起话来。
“棠妹妹这是想什么呢,一个人呆着也不说话?”她问。
戚棠这才回过神来,看见是章琳琳,心里先又了三分不经意,不过人家好歹也是侍郎女儿了,好歹给几分面子,便道:“就是看着几个姐姐妹妹的裙子做的极好,琢磨着也回家做几条穿穿。”
说些衣裳饰总没错,不过章琳琳一个字也不信,倒是这个话题倒是正对了她的想法,于是笑笑答道:“可不是么,这京里的衣裳花样没过几个月就要变上一回,这会儿时兴十二幅的镶边湘裙,谁知道到了秋日是不是又变成了二十四幅的了。不过,裙子穿上几幅的,倒也无所谓,怕只怕,再配了某些上裳一道穿,一不小心就踩了贵人的忌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