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怀夕做了个梦,梦中的雨林被血色与毒瘴染得一片艳糜,炮击与爆炸随处都是,哒哒哒的枪声被雨幕遮掩,黏糊糊的蠕虫爬上了绕脚的藤蔓,又被路过的军靴狠狠碾过。
“噗叽噗叽”
蠕虫被踩爆的声音到处都是,哪怕趴在黑乎乎的猫耳朵洞里,也能从身下摸出黏腻的尸体。
比如今更成熟些、满面胡茬的应明诚从黑暗中走出来,在宽大树隙间投射下的阳光里伸了个懒腰,一架冒着黑烟的飞机从他头上驶过,斜斜扎进了不远处的山林之中。
军人们立马行动起来,却与敌方狭路相逢,激烈的战争随即打响,接连不断的枪声与炮声中不断有人伤亡。
应明诚面色疲惫,眼眸却比太阳还要闪亮,他肩膀上扛着炮筒,每一发都能让对面的鬼哭狼嚎安静一分,强大的后坐力令他肩上渗出鲜血,将原本暗淡的血痕再次浸红。
遭遇战一场接着一场,好在应明诚这方胜多输少,将战线一直向前推动,却在一处谷地遭到了伏击。伏击他们的甚至不是正规军,而是怀揣着炸药的儿童,他们装作受伤在石头后面哭喊,将来人诱引过去后就抱着引燃的炸药冲了出去。
“嘣!”
“嘣!”
强烈的爆炸声让整个梦境都在颤动,沐怀夕瞧着从烟雾后面冲过来的敌人大部队,急得冲应明诚大喊,“小心!!”
他根本不可能听见,却如有神助般朝着敌袭方向扫射,点点红梅绽放在烟气之中。
这一战打的极其艰难,最终敌人退去,却狡猾地守在了谷地出口,应明诚他们弹尽粮绝,又被困在满是毒瘴谷地之中,很快便有受伤的士兵感染发烧,没几天就丢了性命。
干粮没了,他们就剥树皮、捉蛇虫,清水没了,他们就嚼树叶,啃树根,最后一点药凑出来,涂在了一个最年轻的士兵伤口上。
不知道多少个日升日落,他们等来了援军,谷口爆发了又一次激烈的战斗。
胸口、手臂都缠了绷带的应明诚一跃而起,带着他的兄弟们冲向了敌人腹背,用仅余的武器撕裂了敌人的阵地。
令人窒息的战斗最终以胜利告终,沐怀夕正疑惑自己为什么会做这个梦时,就见一柄黑洞洞的枪口从遍地尸体下伸出,悄悄地瞄准了倚在树旁休息的应明诚。
“应明诚!”沐怀夕惊叫着从梦中醒来,着急往旁边摸索,却发现身旁的床上早已空无一人,连床单都是冷的。
她抹了把汗,靠在床头回想刚刚的那个梦,她所看到的最后画面应该是应明诚的葬礼。
一身军装满头白发的老爷子,肃穆地将盖有红旗的骨灰盒放进了墓里,不舍地撒下了第一把土。
墓碑上的照片年轻英俊,却永远停在了这个年纪。
“这是预知,还是曾经发生过的过往”,沐怀夕呆坐在床上喃喃自语,突然心中一动,这若是预知梦,她也应该出现在梦中,而这若是她没跟应明诚走到一起的前世,那他葬礼上也没有妻儿出现,怕是到牺牲都是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