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时读书,经史子集、山川志异、前人手札、仙道略解……”叶青篱报出长串的书籍内容,对这小破孩子翻白眼,“你不会想斗大的字都不识一箩筐吧?修仙界这么大,仙道典籍浩瀚无尽,你想做那井底之蛙,以后走出去可别说我是你师姐。”
顾砚那双漂亮的星眸左右一转,然后盯着叶青篱:“很多字我都不认得,你必须教我。”
叶青篱连忙说:“教你可以,不过不是在白天,白日里我要下山去给你买新鲜食材,所以白天你自学,从亥时起我再给你讲一个时辰的书。”
其实她列出来的那些书籍,她自己也没看过多少,不过这个时候可不能在顾砚面前露怯,所以她暗地里决定,就算是陪着顾砚一起读书,也要把气势做足,压住这个坏脾气的小家伙。
顾砚绷着脸勉强算是同意了,转而又指着一处,“迷宫算术,这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要学一个时辰?”
“我看你在阵法一途上挺有天赋的,”叶青篱眉眼弯弯,笑意盈盈,“算术是一切阵法的基础,迷宫算数是所有算术里面最复杂,最具有无限可能的算法,你难道不应该好好学学?”
顾砚这次倒是干脆点头,可是他的脸se却更加难看了。
“这又是什么?为什么我要浇花除草?”他眉心蹙起,小拳头捏得紧紧地,一脸受到侮辱的表情。
这样凛然的神情出现在他这张明显稚龄的漂亮小脸上,竟是格外晃人眼球、
叶青篱憋着一股笑意,一本正经地说:“道法自然,我让你照料花园,是想让你明白什么是动静相宜,什么是朝花夕拾,枯荣交替。你看我们处在昭阳峰上,俯可以观大地,仰可以见云海,日月轮回,草木知秋,所有一切,有形无形都是道,我让你每日里静下心来感悟这些,难道不应该?”
顾砚听了这话,眼底纠缠着的那些浮躁不耐竟然消退大半。
他侧头思考,目光从纸上转到叶青篱脸上,又落到身边的花草树木之间,然后落向地面,落向天空,许久之后,他缓缓点头,郑重说:“很有道理,我应该听你的。”
叶青篱愕然,她对大道的感悟其实连皮毛都没沾上,她让顾砚除草浇花,那本意也就是想折腾折腾他。
所谓道法自然,那是每一个修士都知晓的大道根本,可是这话说起来简单,真正能理解的又有几个?叶青篱随口说出一堆纸上常谈的大道理,完全就没想到这个看起来乖戾浮躁的小霸王听了之后,还真能有所感悟。
只愣了片刻,叶青篱就轻咳一声,装出前辈高人庄严肃穆的样子,很是欣慰的点头,就差没再加上一句“孺子可教”了。
“这孩子倒不是一味最犟,他能听得进道理,在觉得我言之有理的时候也能放下那些小龃龉,大方表示认可,其实还是有些心胸的。”叶青篱对顾砚的观感不由得渐渐转变,“他年纪还小,跟同龄孩子又合不来,这么小的孩子在这样大的门派中孤零零处久了,脾气是难免怪癖些。”
这个念头转过,在接下来的功课设置上叶青篱就不再尽想着什么折腾人,反而是真心地想要帮着顾砚把基础打个扎实。
两人站在院中有来有往的认真讨论,到后来甚至就地坐下,也不管衣上沾灰,星夜笼罩。
踏云兽甩了甩尾巴趴在香樟树下,眯眼望着那边两颗小脑袋渐渐靠在一起,很是疑惑地思索:“人类实在是奇怪得很,刚才还互相看不顺眼,这会儿又好像很要好似的,难道这就是人类比我们灵兽狡猾的地方?”
等叶青篱惊觉自己的额头都要跟那小霸王的额头撞到一起时,顾砚也反应了过来。他一下子蹦起老高,几乎是打劫式地抢过那张“课程表”,然后蹭蹭蹭跑回房里。
临要关门的时候,他还瞪了叶青篱一眼,恶狠狠地说:“以后不准靠我那么近!”
然后“砰”一声,将门关得严严实实。
叶青篱气得牙痒痒,刚刚才对这孩子建立起的一点好感立马就被他这举动给挥发得一干二净!这么个豆丁大的小屁孩,居然还知道嫌弃人?他当自己是极品灵石,还是顶级法宝?
第二天一早,叶青篱反而加倍仔细地将早餐做好。
她打算把厨艺练出来,练到顾砚一顿不吃就浑身难受的境界!
早餐过后,叶青篱交代小霸王:“这一日的功课我不会守着你做,练与不练全凭你自觉,你要是不把自己当回事,你就偷懒吧, 我也不会责罚你。”
顾砚抿着唇,像只亮着爪牙的幼兽般,危险地盯着叶青篱。
叶青篱眼角含笑,优哉游哉地跨上踏云兽宽厚的背部,乘云下山。她完全可以肯定,按照顾砚那脾气,定会将所有功课都一丝不苟地完成。
再次孤身进入仙灵易市,叶青篱这次没再往那些大店铺里去,而是更多地驻足在小摊前和小店里,她依然穿着便装,带着纱帽,零零散散地购买着未断根须的灵药,以及灵药种子。
像她这种买法基本上很难买到高品阶的东西,不过许多灵药都是因为年份不足才会降低品阶,而叶青篱坐拥长生渡,在这方面完全等同作弊,此外,在小摊小店里买东西也还有个好处,那就是容易买到一些常人不识的古怪之物。
神州地大物博,海外更是浩瀚无边,绝大多数修仙者终其一生都未必能将修仙界的东西认得十之一二,所以任何奇怪而无用之物,在某些特定的情况下都有可能变成宝贝。
叶青篱在灵药投资方面可不存在什么吝啬不论吝啬的问题,许多稀奇的药种,只要价钱过得去,不至于让她当成冤大头被人宰,她都会毫不犹豫地买下。
晌午时候,她再次往进酒壶子街的一间客栈里,摆好阵法,便进入长生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