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三夜,王翠莲滴米未进,不言不语,任泪水不尽地冲刷着心里的悔恨,惨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李建龙衣不解带地陪伴着她,半步也不敢离开。
秦淑英在得知李湘蕊的遭遇后,带着孩子急急地从娘家赶了回来,对于李湘蕊的境遇,她心里既鄙夷又叹息。鄙夷的是李湘蕊因为嫁了个城里人,天天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来回蹦跶,恨不得昭告天下,自己有多厉害;叹息的是李湘蕊终归是没那个服气,连个男人都降不住,这小姑子的婚姻眼看是保不住了,再找一个可就是二婚了,还带这个拖油瓶,传出去好说不好听啊!
大哥李湘南却不这么想,在他看来,妹妹在孙家受了这么大的罪,就算是离婚,也得给妹妹出了气再说,还能让他们白打了吗?最起码也要给点赔偿,不能这么便宜了他们!
秦淑英给王翠莲端来了一碗绿豆汤,让她降降火消消气,平日里唯唯诺诺不敢大声说话的王翠莲心里难过,连个感激的眼神都没舍得给她,惹得秦淑英心里又一阵不满:“哼!难受什么难受?你闺女还不是随你,那么不中用!平日里跟我倒是无理搅三分,遇上硬茬怂了吧?”
王翠莲顾不上儿媳心里的想法,惨白着脸,跟李建龙说话:“她爸啊,我仔细想过了,小蕊在孙家虽说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可是,毕竟结婚才一年多,又刚有了孩子,咱们大家大户的,要是现在离了婚,还不让族人都看笑话?你没看看邻居孩子她二大爷、三叔公的,几个孩子都不如咱小蕊嫁得好,心里嫉的很呢,要是让他们知道了,还不糟蹋我们个瞎眼啊!”
王翠莲沙哑着嗓子,无尽的愁绪堆满了脸颊,面色如灰。
“是啊,妈,我觉得离婚的事先不急,这事不管怎么说都是他们孙家理亏,必须让他们给咱道歉,还得让他们给咱赔钱!等妹妹好些了咱就带她回去,和他们好好说道说道,不赔偿把他家的锅给砸了,谁也别想好过!”
李建龙对儿子的意见表示同意,不管原谅还是离婚,先赔礼道歉再说,礼金少了还不行呢,闺女不能白挨打!
痛苦的地捶着自己的胸口,李建龙心有戚戚然:“唉!这是什么事啊!怎么什么坏事都让我摊上了!湘蕊是我的女儿,我也希望她过得好啊…”
秦淑英怕王翠莲老实窝囊就这么算了,赶紧给丈夫使个眼色,这种场合,就得面对面地干啊,先把小姑子捱的巴掌打回来再说,赔偿金一定要到位,家里的房子装修钱还不够呢,正好这是个机会,至于离不离婚,小姑子能忍得下就继续过,忍不了就离呗,现在这个社会,离婚还不是家常便饭,你看周围的这些叔伯大娘家的孩子,离婚又再婚的不有的是吗?不丢人!
李湘南得到媳妇的的指示,重重重地叹息一声,缓缓地继续表态,“妈,您放心,湘蕊是我的妹妹,我一定把这件事处理好,决不能让湘蕊受了委屈…”
“嗯,你们就这一个妹妹,我不能让自己的孩子当成了别人的手垫子,等你妹妹好点了,咱们一家人都去云城找他们算账,给你妹妹出气,跟她婆婆说道说道!看她敢跟我说什么!”
王翠莲心中积聚了太多的怒火,想发泄却找不到出口,憋得快要发狂了。
“妈,您别急,这事我们得好好琢磨琢磨,既能给湘蕊报仇、为她长志气,又不能给她留下话柄,日后让她婆婆更欺负她…”“好,我们一块去,叫上西邻居郭清红,她是你妹妹的媒人,又是孙建祥的远房亲戚,出来进去的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心必须向着咱们,不找她找谁?我就不信,还能让她婆婆搅翻了天!”
“好的,妈,您放心,我这就去找郭大娘,让她帮我们参谋参谋,出出主意!”李湘南说着,站起来帮母亲盖好夏凉被,看母亲眼中流露出坚定的眼神,这才放心地出了门。
而王翠莲,颓败的眸子凝聚着狠绝的光芒,两只拳头在手里不断地收紧、收紧,抖动着手臂,牙齿发出“嚓嚓”地摩擦声……
……
现在的李湘蕊正在一个黑暗的世界里爬行,那里没有阳光,没有树木,没有花草,没有天地万物。
有的只是无边的黑暗,满身的痛楚。
爸妈,大哥,你们在哪里啊?
李湘蕊挥动着疼痛欲裂的手臂,张大了嘴巴,发出微弱的呼唤。
我好怕,你们在哪里?快来救救我…
可是,爸妈,看不见,大哥,看不见,她只觉得眼前是个永远没有尽头的黑洞,是无底洞吧,不是的,是万丈深渊!
她觉得自己一直在跌落,一直在跌落,仿佛永远也跌不到深不可测的尽头…
李湘蕊心里越来越害怕,想要快速地飞离这里,可是飞也飞不动,只能低低地、沉重地飞行。
身后好像有人在拼命地拉着自己的双腿,迈不动脚步!
终于飞到了一个悬崖边,前面出现了恐怖的骷髅、断裂的山岩,一个黑色的鬼魅拿着叉子一直在追赶着自己。
啊,啊,眼看就要追上了,李湘蕊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止了,她努力地加快脚步,可是脚下仿佛有千斤重,跑不动,无处藏!
李湘蕊闭着眼睛惊恐地等待着,蓦然发现自己的身体仿佛凭空消失了,从悬崖跌落到了地上!
李湘蕊挣扎着伸出手,爸,妈,哥哥,快来救我!
她以细若毫发的速度一步步向前挪着,每前进一步都要忍受四肢断裂的疼痛,五脏六腑似乎被撕裂,啊!痛!…
不,不要,我还年轻,还不要死!我还要找到爸妈,找到哥哥!他们一定会来救我的。我不要待在这个黑暗、绝望的地方!
李湘蕊拼命地向前挪着,心里暗暗地发誓:一定要找到回家的路,找到妈妈,找到哥哥……
终于,前方出现了一丝迷蒙的曙光。李湘蕊心中暗喜,加快了爬行的速度,那光斑越来越亮,越来越刺眼,李湘蕊心里高兴极了,挣扎着奔向那灿烂的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