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的一回眸、一席话让她以他为知己,一颗心刚刚浮动,谁料想他居然有婚约在身,夕环心内说不出的苦涩滋味。
作者有话要说:
☆、相思成灾
夜幕将至,华灯初上。洛阳城里的高门大户,家家都在庭院中欢声笑语地燃放烟花,极其富贵显赫。而穷苦百姓,只能在自家门前看天上的烟花,好歹也算是过节了。
“小姐,你看那烟花好好看,好美啊。”夕珏指着一朵在天空中绽放如莲花的烟火,兴奋的叫着。夕环心不在焉的附和着,“好看是好看,却是孤芳自赏,无人来看。”她以烟花自比,而那不会看花的人自是颍川荀彧了。
漫天的烟花飞舞,把黑夜照亮得如同白昼,却照不亮夕环心里抹不去的忧伤。那个阳光明媚的男子,如一抹春风吹进了心里,却又得知他有婚约。这世间的好男子,就不能在她身边吗。还是因为,自己是宦官养女,富贵、权势自是不在话下,却终究不是名士清流的官宦小姐。
“一个被皇帝抛弃的女人,以后怕也不能觅得如意夫婿了。”夕环心内想到。早上的那点好心情,全都消磨殆尽,只剩下无尽的自怜自伤。
夕环百无聊赖地斜靠在软榻上,闺房里的安息香香气四溢,让她几欲沉沉睡去。随手翻起一本书,恰是《诗经》中的《淇奥》: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夕环一声轻叹,连书本都和她过意不去。是啊,终不可谖兮,翻到哪里眼前似乎都能浮现他荀彧的身影,一个已有婚约的男子。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
“叔父,自父亲去世之后,世上便只有您是我的亲人了。父亲临终前的婚约您就答应了吧。”荀彧讨好的给六叔荀爽递上一壶清茶。
荀爽放下手中的书本,一本正经地对荀彧说,“叔父不是阻挠你,是对你好啊。那日唐衡在宫里给他女儿搭置露天舞台,进献给皇上,你也去看了,是不是妖娆异常。这样人家的女子断配不上我们颍川荀家。我们好歹在颍川也是名门望族,岂是这种宦竖遗丑所能比拟的。”
“叔父,我见过那个唐姑娘,她姿容秀而不妖,且颇有思想,她竟然找托词不愿进宫。可见,她不是叔父口中攀龙附凤之徒。”荀彧替夕环强辩道。
“倒不是说她攀龙附凤,他们唐家富贵、权势,我们自是不及。可是,在这个极重出生、门第的洛阳城里,若你真娶了她,多少人会议论纷纷,说你娶了个太监的养女,这样有碍我们荀家世代书香的声誉。”荀爽见他还不死心,只得继续劝荀彧,“世上好女子千千万万,在这洛阳城里叔父定会帮你寻得一官家小姐来配你。”
“任它弱水三千,侄儿只取一瓢饮。叔父,家世、门第、出生这些世俗的嫁娶之道,文若都不在乎,唐姑娘的的确确是个很好的妻子。求叔父成全文若,以后我一定好好做官,成为你的左膀右臂,好不好?”荀爽不动声色,“而且,这也是父亲临终的遗愿。如果文若不遵从,岂不是大不孝,一个不孝之人如何能够给大汉江山尽忠尽义。”
“这个侄子居然以他死去的父亲来压我,还以不当官来威胁我”,荀爽无奈的摇摇头,说道:“不就是一女人么,你才来洛阳多久,都被她迷得神魂颠倒,天天来缠我。看来我再不答应,你也会执意娶她。罢了罢了,谅她一小小女子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荀彧的胡搅蛮缠终于让叔父松口,心下十分满意,“谢谢叔父。文若定不负叔父所托,以江山社稷、黎民百姓为己任。”
夕环和夕珏又去市集上逛着,夕珏不解地问道:“小姐,你每日出来在找什么,没多久便又要回去。”夕环看了一眼,发现还是没有见到那个摆摊测字的荀攸,沮丧的对夕珏说:“又没见到那个测字先生。”
夕珏敏锐的问道:“小姐,你什么时候对测字感兴趣了,你不是一向都觉得那虚假的很吗?难道你看上那个测字先生了?”夕环白了她一眼,“胡说什么呢。只是好奇他去哪了,又换了什么谋生手段。”
“其实,我是想问到底荀彧如今在哪,那日沁香楼匆匆一别,竟再未见面。倘若他真要娶亲,也要来见我一面,方不辜负了这颗心。”夕环心内叹道。
夕环无精打采的跟着夕珏回到府中,蓦然看见那明媚如阳光的男子,一身湖蓝色长袍,正和父亲唐衡在庭院中话别。夕环按耐不住内心的惊喜,仿如阴了多日的天终于放晴一般。荀彧向她颔首微笑,她亦笑脸相迎。“是的,即便他以后娶了别的女人,那么这一笑也足以让她此生铭记。”夕环想着。
看着荀彧转身远去的背影,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直至淡出夕环的视线。想来是此生最后一面了,眼泪不自觉的从眼中流出。
“环儿,上次元宵前夕你不愿意献舞,是否因为心内有了荀公子。”唐衡阅人多年,看到夕环眼中泪光点点,已是猜到七八分。“父亲的眼光果然犀利。”夕环心里想着,便越发寻思如何谨慎回答,“并不是,和荀公子相识时日尚浅,所以并不如父亲想的那般。”
“既然何皇后和何进,还有他们身后的无数青年才俊都想置阉党于死地,倒不如成全了这一对,也算给自己留一步退路,而且还能够掌控他们的动态。这样不至于得罪了皇帝,也不至于得罪这些所谓的清流名士。唐衡啊唐衡,你真是天地间的奇才,只有你才能够左右逢源,事事顺心。”唐衡心里思绪连篇。
“环儿不必紧张,有事尽管向父亲说来,我一定会替你做主。放心,昔日的事情已经过去,环儿不必终日忐忑。”唐衡一反以往的严肃,宽慰到夕环。
“是。”夕环不知唐衡到底有何喜事,仍然有些害怕,但还是鼓足勇气,试探性的问道:“不知今日荀公子来此有何贵干?”
“是喜事,荀文若他是来提亲的。环儿这次定是满意的吧。”唐衡哈哈大笑,让夕环不甚害羞。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之前只道他是有婚约在身,却不料想自己便是那有幸的女子。
“环儿心内疑惑,之前荀公子说他已有婚约在身,可是怎么会是我呢?还请父亲言明。”夕环对这个事情颇觉奇怪。若早知是一份天定姻缘,倒是白操了这些日子的心,白流了这么些天的眼泪。
“这个是多年前的事情了,久到我几乎都要忘掉了。”唐衡陷入往事的回忆中,“当年荀彧之父荀绲任济南相,我们相交甚好,便有了缔结秦晋之好之意。我在济南那会,荀彧还不到五岁。后来,我回了洛阳,再也没有机会和他们见面。匆匆一别,至今日已有二十余载,而他的父亲竟然早已离世,想来真是光阴催人老。我这一生钻营,最后还是一样都带不走,只是,人活着的时候就学不会放手。非到了那一日,才肯罢手。”唐衡说着说着竟是对人生的感悟。一向争强好胜的父亲,竟然也有光阴如梭,时不我待之叹。
“我以为他们会忘了这件事,毕竟当年只是随口一提。不曾想荀绲竟如此重视,放在心上。”唐衡不禁老泪纵横,或许他是忆起了昔年老友,或许他是意识到自己离那一日也近了。“他的儿子也能信守承诺,看来,名士清流终归是重信誉,我实在是佩服不已啊。”
作者有话要说:
☆、颍川文若
夕环给唐衡递了块手绢,“环儿久在洛阳,对颍川荀氏却不甚了解,还请父亲言明。”夕环心里想着借机好好了解一下这未来夫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