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这样笑,玉澜颇为气闷,这谈话并不顺利,让她的计划也无法传达,反倒是更确信了檀喆是真有此打算。
思及此,玉澜心下冷笑,突然觉得此行颇为无聊无趣,或许眼前人确实变了,不值得她再挂心。
如果玉澜就此离开,两人应该再没什么牵扯。未来,一个终归任命,听从安排,找一驸马,在那公主府中,数完最后年华。一个或许走上仕途,与朝堂中寻机变,终归是比如今要好上许多。
本来缘浅,但或许冥冥之中又种下一点渺茫的缘分。
玉澜到底是有些不甘心,只是这不甘和檀喆无关。但也因为这点不甘,她到底留下一句话。
“郎君杞梓之才,必然高中,还望那时,助郎君放鹤而归。”
显然,这句话檀喆明白,却未必被打动。他微微诧异之后,立刻就行礼:“得公主吉言。”
玉澜从袖中拿出一个小巧的盒子,包装精美,看起来是首饰。
“听闻令堂过去最喜懿安坊的发簪,请师傅做了一支,请郎君转送。”
檀喆谢过。
玉澜离开时,檀母出门相送。她在内室隐约能听到他们说话,知道应该不甚愉快,心中不安,毕竟日子才刚刚安定,她也不想再经历一遭十年前的生活了。
想到这,檀母不由得打了一下檀喆,瞪了他一眼,檀喆一脸茫然,还有点委屈的样子
玉澜始终没有回头,她来时天色黄昏,如今已是深夜。走到院门,檀喆发现门口站了两位他回来时没看到的侍女,一样的月白窄袖长裙,不过一个看起来沉稳干练,一个看着懵懂天真。两名侍女一见玉澜出来就立刻跟上,眉眼眸光不动半分,应该是玉澜的近侍。
但奇怪的是,除了两名侍女,竟然没有其他人,巷口也没有步舆。
檀喆看着渐走渐远的三名女子,又看了看空旷的巷子,掩上门时,他露出低不可闻的一声叹息。
转过来,檀母不由得问他到底和公主说了什么,檀喆一昧装傻说什么都没说,把檀母急得不行,就这样檀喆也没松口,告诉檀母除了让她干着急一点用都没有。
而这边,玉澜走在最前面,她身后跟着的云舒和珞明不发一言。
对于玉澜和院里的人聊了什么,云舒和珞明作为奴婢是不会问的,她们也不会好奇。在宫里呆了这么多年,两人都清楚什么该知道什么不该知道。
是以两人跟在玉澜后面走得十分专心,当玉澜突然停下时,两人几乎行差不错的也跟着刹住脚步。
玉澜站定,她回过神看向身后。
巷道幽深,她站在这空旷的巷道上,感觉孤单又寂寞。
檀喆终于答应檀母要参加科考。檀母又惊又喜,还以为是玉澜的功劳。檀喆倒是义正言辞的反驳了,跟那位公主没关系。
他那邻居张鲁听闻他要参加考试,震惊又惊讶,倒还挺讲义气,和他说有什么事尽管提。檀喆倒也道了谢,当然也不会麻烦人家。
三天后,檀喆报名参加州学考试。
张鲁陪他把考试的资料交到州学。檀喆看着他的文书被收走,那一瞬间他就知道,他能否考试,考试给朝堂掀起什么波浪,就看这次考试了。
也是在他递交文书的第二天,玉澜再度回陵园守陵。那天的巷道,一身素衣的玉澜呈步舆出城,再度引来众人的围观。那天,檀喆背着书箱要去北市继续做他的账房先生,看到那抬得高高的步舆,他和其他人一样站在巷道旁边,旁观步舆从他面前经过。
步舆的薄纱掩住里面坐着的佳人,只是这次檀喆知道了,那坐在步舆里的公主是什么样子了。
玉澜回陵宫后,日子又如之前一样,简单,枯燥,清净。她仍旧每日抄经书,为先帝诵经礼佛。她在下宫所住的地方是一个独立的小院,玉澜和其随从都住在这小院里,与其他来此守陵的嫔妃几乎都没有来往。甚至很多宫女还没有见过这位公主。
天气渐渐由凉入暖,又到了炎夏。玉澜向来苦夏,到了这时候只觉得疲累,也不想吃东西。云舒和珞明怕她这样容易熬病了,问她是不是需要再请回府暂居,玉澜拒绝了,事儿还是得做足做够。当初她自请守陵捞得孝贤美名,玉澜还不想轻易让这个名声掉了,而且这一切也还能忍受。
虽然人在陵园,但玉澜对朝堂深宫的消息还没有断。
玉澜的几个舅舅依然稳在自己的职位上,尤其大舅舅上官宣作为辅国大臣辅佐着小皇帝,张太后虽然临朝称制,但对上官宣提上的几项措施并没有驳回,基本还是执行了。
但上官家族常年浸淫,嗅觉十分敏锐,再加上在朝野眼线也多,消息也发达。现在的上官家是以上官宣作为顶梁柱的,虽然张太后通过了上官宣提出的一些措施,但终归是维持着一种表面的和谐。最明显的变化就是许多决断虽然是上官宣提出,但张太后从不与他们商议,只是彼此各退一步,让措施实施而已。
玉澜听到这些情况时,在心里笑了笑,这张氏,倒是颇懂有来有往各退一步的道理。
其实所谓各退一步,玉澜也懂什么意思。无非是张氏想要在朝堂有种自己的亲信,但现在上官家族人多势众,想拉拢一些自己的亲信不是个容易事。更何况,张氏家底薄,家里少有俊才,想要给家里人荣宠,给她的家里人安排一些差事,一般也就需要硬塞人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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