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江照已经有些被檀喆说服了,檀喆顿了一下,又加了一句:“现在西突厥单于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我们都不确定,但让一个弱女子以和亲远嫁的身份承担和平的使命,况且你看看长公主如今又是被逼迫,那要我们这些男儿又有何用?”
最后这句话最切合实际,顺利的激起了江照的斗志。
檀喆眼看着江照眼神变了,他知道江照改变了主意,心里松了口气。
于是,就在那天,玉澜以为不可能江照不可能出现时,就有了檀喆和江照率领千军万马,檀喆一人之力攻入沧澜塔的场景。
没人能想象玉澜见到檀喆时的感慨万千。
尤其她看到一身银白铠甲的檀喆,负伤跃上七层沧澜塔的檀喆,用微微颤抖的手为她披上红色披风的檀喆。
那一瞬间,身披风雨,眼前风月,都成了过眼云烟。
玉澜觉得命运有种古怪的宿命。她第一次宫变时,孤注一掷背水一战的境地下,她曾想到过他,却最终没有去找他。她第二次宫变时,明明已经走过七载风雨,她依然把他排除在外,想让他远离这个战场。
是,玉澜没想过能见到檀喆,在她的计划里,并没有檀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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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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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安九年九月,秋雨。
玉澜在敕旨上落下最后一笔,又上下反复查验了一下敕旨的内容,终于小心卷号放入锦盒,她一边放一边嘱咐在旁边静默不言的怀恩。
“这道敕旨倒未必能用到……若他日兵败,就让这道敕旨随着我的尸体焚烧。若我能赢了玉媱,平安无事就算了,若是两败俱伤……”
玉澜沉思了一下:“怀恩,那就请你找到檀喆,颁布这道敕旨,让他来平定这场乱局。”
说完玉澜笑了笑:“若真是到了那种境地,除了他,我还真想不到有谁能收拾得了这个乱摊子。”
怀恩忧心忡忡,玉澜这番自嘲淡定的话并不能缓解他心头的焦虑,不由问道:“殿下要压制灵犀公主,何必要置自己到如此苦境?”
玉澜动作一顿,因为怀恩的话牵扯出了心事,她沉思一会,又是一笑:“公公,当初父皇那道传位遗旨究竟怎么写出来的,如今你我都不言自明。”
怀恩神情一滞。
“我知道这是公公的一块心病,这也不是公公能左右的,我能理解。那时父皇重病,只相信张贵妃,连公公都只能送了药给张贵妃父皇才肯喝。”
倒不是说那道传位遗旨是假造,只是以当时的情况,传位给楚景澈终究不像是深思熟虑的结果。若真是效仿前朝,那张贵妃才是那个不能容于世的人。
怀恩抿了抿唇,玉澜刚才的一番话确实说出了他的所思所忧。其实先帝遗诏传位楚景澈,又让太后张贵妃理政,看似合情合理,实则也有些存疑之处。
一来那封遗诏是张贵妃自先帝寝殿中拿出来的,二来,先帝当年与上官皇后伉俪情深,一直想要在上官皇后的孩子中立储。太子被废,但三皇子四皇子皆出自上官皇后。纵然三皇子与四皇子有些不足,以先帝对上官皇后的宠爱,全然不考虑在内也不可能。
再者就算先帝放弃立嫡的打算,七皇子楚景宏就是最合适的人选,年富力壮,处事周全。楚景澈虽为幼子,既没有降生吉兆,长得也没有多像先帝,少时聪慧主要体现在音律诗词歌赋,先帝对这位老来子虽疼爱,但也没有格外的优待。
虽然有存疑,但遗诏已下,楚景澈登了正统,一切也无从知晓了。
“楚景澈坐上这个皇位,我倒没什么,若真的有治世之才,纵然是庶出也无妨,古来有几个太子能顺顺当当当上皇帝的?又有几个皇帝能真正来自嫡出?”
玉澜把笔放到笔架上,淡淡道:“明君难得,王朝出不了几个,我不图他建功立业,可是如今在他身上,连一个中规中矩的守成之君的资质我都看不出来。”
这话已经说得很明白,怀恩心里狠狠一跳,明白了玉澜的意思。
江山大业,不能交给楚景澈。
此时的玉澜,已经不单单是想要权力这样简单,她看的是整个大殷的未来。
“所以这次不能这么简单的就发兵,我得给天下一个理由,哪怕这个理由不够有说服力,至少我得有。否则我连去太庙的昭告都写不了,也不能给后世一个理由。”
上次宫变,除的是临朝称制的张太后。张太后只是皇帝年幼暂管事务,跟这次可不一样。无论如何,楚景澈都是紫微城应天门登基的正统皇帝,若轻易废掉,伤的也是国之根基。若没有一个正经的理由,后世效仿,那这王朝离着亡国也就不远了。
所以这一次,玉澜不能只顾着自己夺权,看似是她和玉媱的较量,实际上部署后招的,是玉澜。
怀恩明白了玉澜的心思,也为她的信任而动容,但他依然心存忧虑,想了想鼓起勇气:“老奴斗胆,老奴明白殿下所思所想,知道殿下在谋天下未有之变局。既然如此,殿下为什么将左相檀大人摒弃在外,老奴觉得,檀大人对公主并无二心啊……”
最后这句话个人感情实在太明显,怀恩心里一个哆嗦,不敢再多说。
玉澜静默一会,难得没有发火,也可能是如今境遇每况愈下,距离那次她朝檀喆发火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檀喆再也没有来过。这明明也是玉澜希望的结果,然而真的到这一步,她心里却簌簌地疼。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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