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钧呆了一下,很快想到:半个月前自己刚刚被定罪,后逃出……云州与帝都,路上一般都要行半个月的功夫。算算日子,那名特使到帝都之时,差不多正是自己逃出之日。
不过现在总算还是知道了这个好消息。
赵钧摸摸身上,有些尴尬的:“你都嫁人了,我这个做大哥的居然身上没件像样的东西拿出来恭贺……”
盈儿叹道:“大哥给盈儿的金银财宝,一辈子都用不完了,这会儿偏偏还这般客气。”
唐盈儿抬头看赵大哥,满面风霜,一身平民的粗布衣裳明显破烂,看起来颇有几分潦倒。当下拉住对方的袖子说出了:“赵大哥你就不要走了,以后就跟盈儿与杨郎住在府中,自然是一家人一般。”
赵钧忙忙摆手,摇头道:“现在不成的。我只是路过这里,想到还有个妹子在自己的兄弟府上,就想过来看看,看看你们过得如何……我不能在此处久留……”
“赵大哥顾忌得太多了。”
赵钧与盈儿齐回头,见杨鼎铭从黑暗中走出来。
盈儿嗔道:“你是什么时候躲在那边的?居然偷听我和赵大哥说话!”
杨鼎铭笑笑不言语,回头跟赵钧说:“赵大哥既然来了,就不要顾忌太多。金宁公主虽说派出人来搜捕,但派出的都是些三四流的角色,看起来不过是装装样子。只怕公主内心深处未必就真想要赵大人的性命。”
“如果赵大哥是怕连累小弟的话,那真的是多虑了。金宁公主既然并不想赶尽杀绝,那偌大一个刺史府,多一个赵大哥,也只是鼎铭与盈儿多一位亲人在身边。”
赵钧低头不言语。
其实杨鼎铭刚才所说他又何尝没有想到过?只是自己在云州的消息一旦泄露出去,只怕杨鼎铭因此给他人落下把柄……
他赵钧反正什么也没有了,从此流落民间山野,甚至有可能落草为寇。而杨鼎铭却是年轻有为,仕途无限。倘若有了“窝藏罪臣”的罪名,被人抓住了把柄,以后的朝政斗争中难免会吃大亏。
所以这一夜赵钧潜入刺史府中才只是寻着见了唐盈儿却没有打算见杨鼎铭。也是为他人作想,凡事万般小心罢了。
赵钧内心打定主意,抬起头来说出一句:“多谢杨兄弟与盈儿,不过我赵钧生性粗野,从此四海为家,还更适合一些。这就告辞!”
抱拳,转身就要走。
唐盈儿急道:“赵大哥你要去哪里?不能就这么说走就走吧。”
赵钧回道:“天下之大,不愁没有去处。”
杨鼎铭:“难道赵大哥以后真的要一个人孤独过完后半生吗?”
盈儿接着道:“赵大哥哪里一个人,不是还有苏公子吗?苏公子总会陪着赵大哥的。”
赵钧心一酸,几乎就要掉下泪来。长久以来,无论是在将军府酗酒的日子还是逃亡生涯,自己无时无刻不在念着“黄泉之下”的他。只是“苏宇”或“苏公子”这几个字极少有人在他面前提及,此刻突然听盈儿说出来,心头就像被一个大铁锤猛地敲了一记。
赵钧心想着“原来盈儿还不晓得小宇已然亡故。”当下也不说明,只是脸色明显有异。眼中全是悲怆,却又竭力笑着:“不早了,我得离开了。”
话音未落,飞身没入黑暗中。
唐盈儿急了,叫道:“苏公子几天前刚和那个月兹国的银月武士一起去了沙漠,赵大哥你再不去追,只怕苏公子被那个武士骗了就再也不理你了……”
唐盈儿这名话是脱口而出的,连自己都不晓得自己都说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寒风凛冽中,眼见着前面一丛树桠在风中晃来晃去,却根本看不到赵大哥的身影。仿佛这个人长了翅膀,嗖一下飞没了。
稍后,很快的,赵钧从黑暗中冲出,真的像长了翅膀一样的飞过来,抓住盈儿的肩膀就问:“你刚才在说什么?”
之后,这对刺史夫妇用了一个时辰把苏宇在府上的一举一动详详细细反复说明了。一个时辰后,赵钧总算弄明白了——对方根本不是在哄自己开心,是在说真的。
原来小宇根本没死!
原来小宇还活在世上!
联想到之前见到的空棺,以及面前两人脸上的真诚。赵钧欣喜若狂,背着手绕着大树走了七八圈,终于停下脚步,声音都有些发颤:“我立刻去找他!”
喜到极处,伸掌猛一拍旁边大树。然后转身就走,还是施展轻功,在年轻的夫妇面前嗖一下没了影儿。
刺史夫妇面面相觑,同时在想一个问题:“刚才说了半天,貌似这位赵大哥根本就没问沙漠的位置到底在哪儿!”
盈儿叹口气,杨鼎铭也叹口气。杨鼎铭顺便腾出手扶了下树身,不想咔嚓巨声响,惊得杨刺史向后连跳两跳。